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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怨 第33页

作者:严沁

“有一件事你一定知道,以前在中学时,阿姨和令尊林哲之先生是同学,也是极好的朋友。”

“爸爸说过。”

“大学时,他们分别在美国不同的名校读书,两间学校在同一地方。”他说。

“这——有值得怀疑处吗?”她反问。

“我不知道——”他犹豫一下,很难启齿似的。“有人告诉我,他们当年是恋人。”

“没有可能,”姮宜叫起来。“他们纯粹是好朋友。爸爸曾说,妈妈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或者那告诉我的人说错了。”他并不坚持。“因为他也不肯定,也是听人说的。”

“也简单,要证实这件事可以问爸爸,爸爸从来不会骗我的。”她说。

“没这幺严重吧!”他淡淡一叹。“这种小事向上一辈求证,如果是谣传,就不好意思了。”

“你查的不是这些?”

“不是。”他想一想才否认。

“一点点都不能告诉我?”她追问。“与我有关吗?”

“是宋家上一代的事。”他只这幺说。

她只好闭口。她不想做多管闲事的人。

“你想不想再要一间病房?”她问。

“是。太晚了,我们都该休息。”他说。却坐着不动。

“我去通知护士。”她站起来。

“等一等——我并不想睡觉,而且——也许怀远就快醒,我坐在这儿等,你可介意?”他问。

她很意外。他不是想省一间病房的钱吧?这太不可能。但是——为什幺他宁愿坐着等。

“不介意,”她把怀远放在心中。“如果我累了,我会睡。怀远醒时请你叫醒我。”

他只望着她,什幺表示也没有。

但是——她怎幺可能睡得着呢?一个男人坐在她房里,而那个男人是怀中。

“想不想喝点咖啡?”她问。

她受不了两个人相对但却默默无言的沉寂。

“如果有——当然很好。”他说。

她拿起电话,通知了服务人员,还要了点心。

“这疗养院最大好处是,它象酒店,二十四小时有食物供应。”她说。

“我还是不喜欢,”他摇头。“我喜欢自己是健康的人,医院对我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任何人都怕生病,然而又避免不了,”她苦笑。“想想,人实在脆弱。”

“连酒都可以令人半死。”他有感而发。

“怀远这次受的伤一定很重。”她说。

“路是自己选的。”他说。

“该死而无怨?”她记得他说的话。

“难道不是?能怨谁呢?”他反问。

“做不做得到?”她说。

“我做得到。”他肯定的。“只要是我自己决定的事,即使得罪了所有人,失去了全世界,我死而无怨。”

“不可能有这幺‘大’的一件事吧?”她笑起来。

“谁知道?世界上的事谁可预料?”他摇头。“世界上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她想了半天,才说:

“如果我遇到这幺大的抉择,我相信自己也会无怨无悔。”

他眼中光芒一闪,似在问“真的?”

“真的。”她强调。仿佛读懂了他的心事。“能碰到这样‘大’的事,是值得死而无怨的。”

“我相信你会。”他看来相当高兴。

“谢谢你。”她被振奋了。

“谢谢你自己。”他摇头。“你的决心和信心。”

她很想说他鼓励了她,话到唇边又吞回去。她不想让他知道得太多。

“怀远以后的事,你真让他自己决定?”她问。

“他是成年人。”

“是。可是我怕他对自己失去信心。”

“信心是要培养的,自己失去的,要自己找回来,”他很肯定。“这件事上,任何人都帮不了忙。”

“有时候我发觉你很冷酷,和安悌很象。”

“从小苞着她做事,不多不少也学到些功夫。”他微笑。功夫?

“听在普通人的耳里,就觉得很可怕,很刺耳。”

“谁是普通人?你?”他指着她。

今夜他的神情很是不同,仿佛很轻松。

“我们大家都是,除了你们宋家人。”

“宋家的人。”他笑起来。

“为什幺笑。”

“宋家的人。太笼统了,”他摇摇头。“我们家族大,姓宋的人数不尽,但直系亲属却少。”

“所以怀远这宋家大少爷极重要。”她笑。“也难怪安悌紧张。”

护土在门边敲敲,伸进头来。

“宋怀远先生醒了。”她说。

怀中,姮宜一起跳起来,一起奔出去。

怀远躺在床上,神情平静中带有迷惘。

“我怎幺来的?”他问。并不很虚弱。

“我送你进来,”姮宜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在怀远面前不可流泪。“当时你醉得很厉害。”

“怀中也来了。”他望着怀中。

“他来了两次。中午—次见你没醒,立刻赶回苏黎世开会。刚才又赶来。”她说。

“麻烦你了,怀中。”过了一阵,他又转向姮宜。“你怎幺突然来到伦敦?”

“你那幺久没消息,我很担心。”她不敢说真话。

“消息,”他冷笑起来。“我有什幺可告诉你的呢?又何必影响你情绪?”

“忘了我们是兄妹?”

“到了此地,我当自己天涯浪子,没有任何亲人。”怀远很平静的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怎能这样呢?你分明有——”

“我知道你们都很帮我,尤其怀中,你每个月转进我银行的钱全是你私人的,妈妈不容许你帮我,”他说:“想想看,离开了家几乎活不下去,还有什幺面目见人?”

“这是过渡时期,你总能找工作。”她安慰。

“能吗?怀中。”他叫。

怀中迟疑一阵,摇摇头。

“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地方都不敢请你,”他漠然说:“阿姨影响所及,没有人敢得罪她。”

“她想我死,因为我丢她的脸。”

“怎幺会呢?安悌不是这种人。”她叫。

“如果不死,她逼我自己回家,”他脸上有丝痛苦。“可是我做不到,个性不允许。”

“你也不该糟蹋自己。”她说。

“不是糟蹋,我只想麻木。”怀远这才叹一口气。“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怀中问。

“叫我怎幺讲呢?”他望着窗外的黑暗。“好象噩梦一样,那段日子天天吵架,永无安宁。后来我才发觉,原来她根本不爱我。”

“或者只是不习惯。”她好意的。

“她不爱我,她情愿跟一个那样的男人走。我伤心透了,反而变得麻木。她竟跟那样一个男人走。”

“你——后不后悔?”

“我只伤心,永不后悔。”他肯定得无与伦比。“我爱她,永不后悔。”

休息了两个星期,身体上怀远已经完全复原。

他们没有再回到以前住的那幢精致房子,怀中在伦敦市区里替他安排了另一幢。

姮宜已订好机票,明天就回去,她的教学工作容不得她长时间离开。

这一夜,怀远请她和怀中吃饭。

在这新家里,请了一个管家和两个工人,他好象预备长时间在伦敦住下了。

怀远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也许平静得太过份,使人觉得并不真实。

他的个性——应该不掩饰什幺,但他平静。所以姮宜觉得,他完全变了。

新家里非常气派的客厅与饭厅,他们正围坐长方桌前。

“我——把老王送了回去,”怀远冷静的说:“也安排了他以后的生活。”

他们都点头,应该这样。

“梅花也回去了,可是得不到她的消息。”他说。

“你还想她回来?”怀中问。

“不,覆水不能收。”怀远果然冷静。他的颓丧期已经过去了,他不再自暴自弃。

“那又何必知她消息?”怀中不以为然。

“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还是关心。”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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