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在……
第六章
“闲却……”
等归来回房的时候,闲来阁已是人去楼空,丫环说大人已经出去了。有一点点失望,坐在桌边,归来顺手玩着摆放着的茶杯。一簇毛茸茸的东西从她的怀袖中掉了出来,是百兽尾。
想起来了,他说穿朝服不好戴这个,穿便服出门的时候一定会戴上她送他的百兽尾。今天不就是换了便服出门赴宴嘛!轿子估计也走不多远,归来想着现在追去应该能赶得上。
揣着百兽尾,她这就依照熟悉的路线翻墙头上了应天府的大街。嫁到向府这么久,别的不行,这应天府可是给她逛了个遍,哪条小道通往哪个方向,她一清二楚。身上有些武功底子,脚程也比轿夫们来得快。没用多久,她就瞧见了闲却坐的轿子。
她正要赶上去将百兽尾交到他手上,硬逼他戴在腰间,却见轿子停在了鸿福楼前,那是应天府中最大最气派的酒楼。没等闲却下轿,迎面陆续来了几顶轿子,其中还有一顶小轿看起来像是女眷坐的。
遍来暗地里起了计较:好啊!你个向闲却,你不是常跟我唠叨什么三从四德,女德女训,你不是说女子不能出门嘛!这下子有女子跟你一起赴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遍来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的后面想要看看闲却到底如何面对这局面,小施轻功,她趁他们寒暄的工夫一跃上了楼。找到一个伙计,她装模作样地问道:“我是彩织坊唱曲儿的姑娘,来给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向大人他们唱曲祝酒的,不知大人的酒宴安排在哪个厢房。”她编幌子还真快,这就找到一个好借口,都亏平时对应天府大人们的玩意有够了解啊!
伙计一听是彩织坊唱曲的姑娘,一下子就乐了,“姑娘你说的是为向大人纳妾准备的酒宴吧?在锦字间。”
纳妾?归来的表情一下子绷了,捉住伙计她再问一句:“纳妾?你说闲却……向大人要纳妾?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一个彩织坊的姑娘哪知道这些个官场上的道道啊?”伙计一脸兴奋地咕哝着,“向家的姑太太对官家的女眷们抱怨,说向大人新娶的夫人如何如何不中用,当不好家,做不好夫人,张罗着要为向大人纳房妾。你想向大人多高的官啊!他一说要纳妾,这应天府谁不想把自己家的闺女、妹子往他面前送。”
凑到归来的耳边,伙计尽情地八卦着:“今天请客的这位听说还是个五品官,妹子差不多快二十了还没嫁,做哥哥的成天巴望着能攀个有头有脸的妹婿,好靠裙带关系继续往上爬。逮到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肯放过?也不知他托了多少人,套了多少交情这才请了向大人出来赴这桌宴。我刚在下面张罗才看见,他竟然把自个儿的妹子也带过来了,眼看着当晚就要向大人收房啊!”
纳妾?收房?归来的火气一冲天高,她倒要看看向闲却如何过这一关。她满脸堆笑,和伙计套上了近乎,“原来还有这层底细,小二哥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哪里哪里!”这么美的姑娘跟他一个小伙计道谢,难道他要走桃花运了?这可怎么是好哦!
遍来一脸娇羞带怯的模样向伙计微微靠近,“小二哥,你看我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原是一场纳妾的酒宴,可我要是这样回去,当家的姐姐断不会罢休,一定会说我偷懒。你看能不能让我坐在屏风后面为向大人唱曲,这样彼此脸面上也过得去。”
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有失了心的人才会相信,伙计连连答应着,这就去安排。等归来在屏风后面站定,闲却也在五品官的开道下坐上了酒宴。
“向大人今天肯给我这个面子,真是赵某人的荣幸啊!”
“大家同为当今圣上办事,彼此间都是一样的,何来贵贱之分。”向闲却对官场上的交情太过熟悉,向家不就是在这样的风雨中一路起伏过来的嘛!
酒过三巡,赵大人吩咐了下人几句,眼看着下人出去,他自己则使眼色让陪酒的大人跟闲却寒暄起来。来作陪的心里都有数,抓住机会跟闲却套话。
“大人位高权重,身边事务繁忙,家里当有个贤内助才好啊!赵大人有个妹妹聪明、贤惠、才貌双全,赵大人就是太舍不得这个妹子才在身边留到现在。赵大人常说要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一个品德才貌皆备之人,我们几个都觉得这世上除了向大人,再没有如此完人。所以今儿个借酒宴之机抬了赵小姐来给向大人看看,要是大人您满意,我们也当成一美事。”
把一个姑娘抬到酒宴上,硬逼着人收在房中——这哪是什么大家小姐?青楼姑娘也不过如此,这赵大人真的是心疼自己的妹子,还是等不及了要找个人提拔?
闲却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皮笑肉不笑,“我向闲却何德何能有如此福分,诸位也知道,我几月前刚娶妻。这就纳妾,恐怕会遭人非议。”
“不会!绝对不会!”围坐的几位大人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都知道向大人的苦衷,娶妻娶贤,您不休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休不休我跟你们几个死老头子有什么关系?竟然说到我头上,你们死定了!遍来摞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不行!她得先忍住,看看闲却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就这会儿的工夫赵小姐已经在丫环的搀扶下走进了锦字间,朝诸位大人福了一福,她害羞地目光最终落到闲却身上,“梦甜见过向大人。”瞧着闲却的模样,她暗自盘算起来:这位向大人年轻俊美,深居高位,听说他的夫人甚是粗野,说不定过段日子就会被休,到时候她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品夫人了。
梦甜?谁给她起的这破名字?什么在梦中都是甜的?归来现在是满嘴苦涩,睡着了都是苦的,且耐着性子听下去。
闲却略瞟了她两眼,随口打起了官腔:“果然人如其名,感觉甜美。有妹如此,赵大人你好福气啊!”
呼哧呼哧!遍来在屏风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向闲却,你敢夸别的女子,你完了!你绝对完了!
诸位陪坐的大人一瞧闲却的反应顿时乐了,“我们先恭喜向大人、赵大人和赵小姐了。”
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归来一脚踢开屏风,“恭喜你个头啊抱喜!”
赵大人一看惊了,“哪家的姑娘敢在这儿胡闹?来人啊!傍我把她轰出去。”
“归来?”
看见归来,向闲却差点没被口中的酒给呛到,“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来人和向大人相熟,几位大人顿时猜测起她的身份来,“敢问这位姑娘是……”
“燕归来——向闲却的夫人。”这等场合她倒是不客气,一下就把自己的名号报上来了。
“原来是向夫人,失礼失礼!”大家心里所想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传说中不贤不惠的向夫人啊?居然单独出了家门,跟踪夫君参加酒宴,而且还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换作是别人早把她给休掉了,向大人真是好脾气。
赵小姐一看这架势,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许给向大人的决定,行了礼,她冲归来甜甜地喊了声:“梦甜见过姐姐。”
她的速度倒是挺快啊!遍来踢开面前的凳子,不客气地告诉她:“不要叫我姐姐,你和我是一个爹生的,还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我有九个哥哥,三十七个堂哥,没有任何堂表姐妹。还有,看你那张涂了一整盒粉的脸我也知道,你至少有二十七岁了吧!很不好意思,姑娘我今年才十七,做不了你的姐姐,你还是另外找地儿认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