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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月迷情 第14页

作者:余眇

“多好的天气,雪后初晴,没有理由伤悲的,生死阔别……没有理由的……”她不再逗留.走出药房。

生是没有理由的,死也是没有理山的;情是没有理由的,爱也是没有理由的……天地间一切都没有理由,所以香残可以愤,可以恨,却不能怨;所以湛儇邃可以杀千千万万的人当香残的陪葬。却不可以得到一个她一定要死的答案。

没有理由的,没有理由的……没有理由相爱的人非得有个圆满的结局,没有理由苦尽后就是甘……

“香残……香残……”湛儇邃回房后找不到要见的人急着四下里寻找。他怕,怕冉见到香残时她是躺在冰冷的某个角落,不呼吸、不笑、不哭、不言、不动的一具空壳。

香残躲在墙壁后并不回应,双眼迷朦地望着为自己团团转的高大背景。

“香残,你在哪儿……香残……”整座雾月堡里回荡着心急如火的呼喊声,一声急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她还是紧咬着唇,她要看,看看这样为了她顾不得—切的湛儇邃。最后一次了,让他为她着急,愤怒。其实还有一次的,可是那真正的最后一次她决不可能会看到的。

“堡主,都找遍了,不见夫人。”传来徐靖同样急躁的声音。

“都是笨蛋,堡内找不着不会去堡外找吗?”又传来清脆的巴掌声,想是徐靖挨打了。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她从墙后走出,究竟以哪一种表情,夜色中看不真切。

“香残,你去哪儿了?我一直都在找你,怕你……”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的人回过身惊喜道,“没事……没事就好。”

“我只是在花园里睡着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投进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她听到他的心正诉说着的悲伤与愤恨。

“香残?”他抱紧她,不明白她少有的主动。

“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没有你……只有我一个人……只有黑夜没有白昼的梦,可怕的梦……”

“做恶梦?”他暗松—口气,并未细想话中的真意,“只是个梦罢了,不代表什么。”

“是的,只是个梦。”她附合,抬头与他黑暗中仍闪亮的瞳眸对视,“回房好吗?外面很冷。”

“好。”他将她搂得更紧些,一齐投入黑暗,没有光明的黑暗,死亡的黑暗。

注定,她的一生悲苦,注定,和他相连的只有死亡!

第五章

大厅的各张桌子上铺满了绫罗绸缎,一旁侍候着的丫环们瞪得眼睛发酸,羡慕得一个劲咽口水。金丝绣边的,玫瑰印花图案的,水绸花样的……而且都是四国最有名布庄出产的料,其中有不少还是准备送去皇都的贡品。

“夫人,您看这匹布怎么样?丝绸的,又轻又贴身,上面的绣工也是一流的,配您的身段正合适。去年宫里的娘娘们就要了好些。”布庄送货的掌柜扯出一块素雅精致的鹅黄色布料,游说着。

香残不感兴趣地推过一旁,琳琅满目的布料对她而言是种讽刺。她要这么多的布料做什么?也许新嫁衣还没制成,她就一命呜呼了。

“夫人不喜欢淡雅的,那这匹大红色绣着金丝牡丹的怎样?成亲时穿一定格外喜气,准能讨个吉利。”掌柜一说完就喝下一大口茶。怎么说了半天,对方竟没看中一块布料?

香残欲起身,那么红的色彩如鲜血似的,她觉得刺目。

“不用了,我什么布料都不想买……”死人是不需要这些奢侈晶的。

“香残……香残……”湛儇邃如风般刮进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虽然他拼命遮掩,但嘴角眉眼都在笑。

“怎么这么高兴?”她静谧地微笑,心中了然。演戏,她比他在行,他是人上人,所有人为他演戏,而她是人下人,得为所有人演戏。

“为什么不高兴?我们就要成亲了。”他咧嘴一笑,窗外同时射一束阳光,冰雪大地似乎因这笑容解冻。

他们要成亲!恐怕不是因为这原因吧?她望向门外的花园,远远的站着何琪,他见香残望着他便点点头,随后消失于大树后。

“为什么哭了?”他讶异地为她揩去眼角的泪膏。

“不,只是太高兴了。”她欲笑还颦,断肠心碎全为他对她的好。

“高兴就应该笑,以后再不许掉眼泪,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低首便吻去她的泪。

凉的,尝到嘴里他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那么多人……还在挑布料……”她难堪地微微拉远两人贴在一起的距离,让自己漠视丫环侍卫及布庄来人等带着笑意的视线。

湛儇邃也不在意她的羞怯,一只手臂环上她的肩,然后才注意到满厅的上等布料。

“挑布料?你挑了哪些?”

“还没确定,你来挑吧。”她侧首偷偷凝视意气风发的人,胸口涌动着辛酸与安慰。她要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湛儇邃,为此她宁愿一个人唱着独角戏,独自承受悲伤的绝望而死去。她要为他带来一些他渴望却又不曾拥有的东西,当然也是她渴望而从未得到的。

“当然是越鲜艳越好的,这样才吉利。”

如果颜色可以描述他的心情,那么他一定要那种红得胜似血却又不带紫的夺目色彩。该如何形容他的喜悦呢?当何琪告诉他,解药已制成的那一刻起他觉得他就已成为那匹红底金丝的俗艳布料,洋溢着最平凡的喜气。

“不要挑了。”湛儇邃拉起香残,他现在只想抱紧她,“这些布料我都要了,带掌柜的去严淳那儿领钱,给双倍的。其他人都出去。”

布庄的人乐得连连躬身作揖。谁说湛儇邃是魔头的?照他们看来他简直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为什么买这么多布料?根本就用不到。”她为他的慷慨无奈地摇头。

“谁说用不到的?这次成亲用不完的还可以留待以后用。等你老了,还能为你裁寿宴的衣服。”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他坚信。

她的寿宴?等她老了?她的心似被什么紧紧地揪着,绞在一起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但她还是微笑着,疤痕因表里不一而扭曲着。

“是的,等我们老了还能用。”她说着善意的谎言,她的唇在骗他,她的眼睛在骗她,她的眉在骗她,她的一切一切都在骗她,只为了要他高兴。

她依偎着他,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上。

“湛儇邃……”她轻唤,“我们会白头偕老的,是不是?”

“当然,在冰雪城时你不是喝了那杯酒了?”他的誓言在很早以前就已许下,但誓言若不实现就会变成谎言。没关系的,誓言与谎言一样甜蜜。

“我们就选这两块大红的料子做喜服可好?”他扯过布料在香残身上比划,“你穿上一定是天底下最喜气的新娘。”

“是的,一定是。”香残应和着,却不看那匹布,比血还红的色彩只意味着死亡。她同他没有一个人是受上天祝福的,都是被世人诅咒的怪物,他们不配得到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一定是的。

“明天裁缝师傅会来,金银匠也会来,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首饰都可以。我是个武夫,不懂这些,只能陪着你选。香残,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说傻话,可除了说傻话外他不知如何表述那股子兴奋与快乐,三十二年的岁月中他一直是个寡言冷血缺乏感情的怪物。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虚伪地欺骗着,一切都是假的,若她活不到成亲时,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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