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刚才的讨论,三爷和我都赞同郑宽睡躺椅,所以也是多数通过。”如霜仿若青天大老爷,拍板定案。
“啊?怎么是这种结果?不表决?”郑宽双眼大睁,看着如霜抱起棉被铺地就寝。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让姑娘家睡地上,传出去,还能做人吗?
“三爷--”他转向杜叔伦求救。
“哈哈哈,认命吧。我也拿她没辙。”他心情愉悦地上床。
不单有美貌,还是个聪颖的女子,他越来越欣赏她。
月到中天。
杜叔伦被细微断续的呼喊声扰醒。
不是郑宽,他睡得香甜,还打呼流涎。
那--是如霜?
走到花厅,他蹲将低低啜泣的如霜抱起。
“爹,不要丢下霜儿--我一个人好害怕--危险!快跑--呜--”
做噩梦?
“我在这儿,霜儿别怕。”他将如霜拥在胸前,轻柔呵护。
“不要离开我--”寤寐中的如霜,将杜叔伦化身的父亲紧紧抱住。
“好,不离开你。”把她放在床上,杜叔伦替她盖好被。
“不要走!爹!”她揪住杜叔伦的衣襟,不让他离去。
他急忙用双掌撑住身子,苦笑道:“如霜,你可知晓刚才我差点吻到你?”
这惹人怜惜的哀伤脸蛋--
将如霜的手反握住,杜叔伦在她耳畔低语:“别怕,安心地睡,我会一直陪伴你。”
渐渐地,如霜的眉头舒展,她不再哭泣呓语,恬静地进入梦乡。
****
她如何睡到床上去的?如霜整个上午脑子里都充斥着这个问题。
梦游?不可能,从小到大不曾听爹娘提过。
“啊!”马车经过一个大窟窿,差点把她震落。
“抓好,如霜。这段路碎石多,颠簸得很,小心掉下去。”郑宽提醒如霜,她今天有些神不守舍。
“郑宽,你半夜有醒来吗?”
“没有,我一觉到天亮。有事?”
如霜摇头。
那就是三爷了。他何故抱她上床?她有无做出奇怪的举动?
如霜苦恼地思索。
“啊--”她感觉自己被抛离座位,腾空飞起,止不住势地朝地面跌去。
“如霜!”郑宽急忙煞住马车,跳车观察如霜伤势。
“发生什么事?”车内的杜叔伦听到声响,也下车一探究竟。
“噢--”如霜低呼。
“三爷,是我不对,转弯时车速太快,没考虑到如霜,让她摔下车。”郑宽扶起如霜,“要不要紧?走路会痛吗?”
看着他的举动,杜叔伦半眯着眼冷静自持。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三爷,不关郑宽的事。”如霜扶着腰吃力地说。
三爷生气了,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提,但她从他的神情知道,他气得不轻。
如霜低头忏悔。
蓦地,她被杜叔伦打横抱进车内。
“三爷!”如霜惊呼。
“郑宽,开车!”他语气不善。
“是。”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如霜坐到车内也好啦!免得又掉到地面,虽然少了一个可人儿陪伴有些寂寞。
哎,他怎么突然想吃香蕉皮呢?
第二章
将如霜的五官仔细巡视一遍,杜叔伦模着她的后脑问:“会痛吗?”
“不会。”
“手伸出来。”
“三爷--”
“这是命令。”他的语气沉了沉。
她怯怯地伸出两手,杜叔伦将如霜的衣袖卷至臂膀,查看伤势。
“还好,衣服穿得够厚,只有手肘部位擦破皮。”将黄色药粉涂抹在伤处,他小心地放下袖子。
如霜羞得满脸通红,她的手臂都让他看光了。
“趴下。”杜叔伦指向车内软毯。
“三爷--”她不依。
“嗯?”他瞪向如霜。
难为情地趴在兽皮上,如霜双手拉着靠垫盖住头部,遮掩绯红面颊。
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小女儿娇态,杜叔伦气愤的心情稍稍获得纾解。
“不想我如此待你,就该照顾好自己。”撩高层层上衣,他见到如霜的腰际淤青红肿。
“把衣裳月兑掉。”
“三爷!”她惊呼。
“你的后腰肿了一大片,背部着地的你,一定有伤。”
“我--我自个儿擦药就好。”
“你看得到?”
“我--”
“你要自己动手,还是我替你宽衣?”板着脸孔,杜叔伦盯视如霜游移不定的目光,不曾转离。
他的气势太吓人,平时温和如春风的三爷,现下成了狂烈急猛的暴雨。
臣服在他的“威严”下,如霜背着他缓缓褪去上衣,只留一件银白肚兜。
发似流泉,肤如凝脂,光是她的背就引起他无限遐想,心湖荡漾。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情骚,他将如霜的发丝往旁拨开,裹上清凉的药膏替她推拿。
“噢--呜--”好疼!她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
“傻姑娘。”一方汗巾在她眼前飘荡,她接过手默默地含在嘴里。
如霜侧着头,合眼感受温热与冰凉、疼痛与暖意并存的复杂滋味。
三爷对任何人都如此体贴人微?还是独钟于她?
天之骄子的三爷,纡尊降贵地替她擦药,代表什么?
这身子几乎已全让他看明,不管是名门千金、小家碧玉,这一生恐得跟了他。
但,自己妾身未明,是奴隶、婢女,还是--
寻好梦,梦难成。福薄之人,她不敢妄想。
温暖的大掌停止在她身上按揉后,她起身着衣。整理好仪容,她走到杜叔伦跟前,跪坐着仔细替他擦拭满手的油腻。
“三爷--”
“嗯?”
“如霜知错了,您消消气。”她低垂眼眸,柔柔软软地央求出声。
杜叔伦被她的小媳妇姿态给逗笑,沉郁的闷气终于一吐为快。
“舒畅了?”如霜满怀希望地抬首轻问。
“不,这样才完全气消。”他一把拉她入怀。
“三爷!”她想要挣月兑,却被他紧紧圈住。
“别动。”将如霜的头按在胸前,轻抚她黑缎似的乌发,他悠悠说道:“如果我放开你,你是不是会蜷在一角端正坐着?背部有伤,怎堪马车的崎岖颠簸?若叫你与我同卧软垫,严守分际的你定然不从。如霜,我并非有意轻薄,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骂我登徒子也好,下流也罢,在你伤愈之前,我是不会允准你坐外头的。”
面对如此知她、懂她的主子,她能回驳什么?
她没再动,酡红脸蛋熨贴着他的心口,任他搂着。
辘辘的车轮声规律轻扬,伴随达达马蹄,音韵相和地包围这一方静寂天地。
温馨旖旎。
*****
斑升客栈。
“是不是我身上有异味,你认为我该沐浴净身,才叫店家送热水来?”杜叔伦问帮他束发的如霜。
傍晚落脚客栈,福至心灵想泡个澡消除旅途劳累,刚吩咐郑宽去叫店小二准备时,就见如霜施施然地领着提热水的伙计走进房内,让他和郑宽诧异不已,而这种情景已不止一次。
“三爷!”如霜娇嗔。他身上总是散发一股松脂的清香,让人感觉温暖宁静,哪有什么怪味?
可是--她不好意思说。
“我很好奇。”他笑容可掬地对着铜镜内的如霜示意。
她代他整衣冠,如果,他也能替她画眉--这闺房之乐将是何等风光?
“感应到的。”如霜低垂头,轻声细语。
“感应?”
她无法形容那种微妙心理,总是不由自主地从三爷的眼神动作中知道他的需要,默默地做着一些他未言明的事。
“看着三爷--就大概明白您的心意--”
“哦--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不是?”他的笑容越咧越大,恣意飞扬。
如霜与他心意相通!这项认知令他万分雀跃。
她不想否认,也无力否认,她的眸光有意无意间,总会追着三爷的身影跑,她--骗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