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片刻后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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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恩睡醒后第一个感觉到的是,一个小巧柔软的臀部贴着他的,和一个圆润娇女敕的在他的手掌下。他一想通这些诱人的部分属于哪个女人,其他的回忆立刻跟着涌现,睡眼惺忪的也被自我厌恶一扫而空。
他像大老粗一样在旅店庭院跟人打架,而他的妻子就在旁观看。喝得酩酊大醉的他没有体贴地在酒吧间沉睡,反而让他的蠢朋友把他架到新房。好像让他的新娘子看到他又脏又臭还不够似的,他还非展现自己酒醉迟钝的恶心模样不可。
甚至那时,他也没有礼貌地昏倒在远离她的地板上,而是把他充满烟臭酒臭的庞大身体倒在床上,让他优雅的娇妻替他月兑靴子。
他面红而热起来。
他翻身瞪着天花板。
至少他没有侵犯她。为了确保那一点,他故意喝得比平常多很多。他上得了楼真可说是奇迹。
但他宁愿不要那个奇迹,宁愿什么都不记得,宁愿身体其余的部分都像左臂一样麻痹。
撒旦的铁匠再度把他的头当铁砧,魔王的大厨在他的嘴里调制臭酒。在丹恩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魔鬼显然下令一群愤怒的犀牛狂奔过他的身体。
丹恩麻烦的源头在他的身旁动了动。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左臂的刺痛和左手的灼热使他皱眉蹙额。
他在全身骨头、肌肉和器官的抗议声中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向盥洗台。
他听到床上传来窸簌声,接着是带着浓浓睡意的女性声音。“丹恩,需要帮忙吗?”
丹恩的良心在他十岁生日前后衰微灭亡。听到妻子提供协助的声音,它竟然复活了。它用枯皱扭曲的手指抓紧他的心,发出一声足以粉碎窗户、水壶和盥洗小镜的凄厉尖叫。
要,他默默回答。他需要帮忙。他需要人帮助他月兑胎换骨,再世重生。
“你的头一定很痛吧。”她在好一会儿的静默之后说。“蓓姬现在应该起来了,我叫她下去调配药水给你。然后替你点一份清淡的早餐,好吗?”
包多的窸簌声在她说话时响起。他不用看就知道她在下床。她走去拿挂在椅背上的睡袍时,他把视线转向窗户。朦胧的阳光洒在窗台和地板上。他猜已经过六点了。五月十二日,星期一。他结婚的翌日。
他蓦然惊觉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三十三岁生日。他和过去二十年的生日一样,从宿醉中醒来,未来二十年可能也会如此,他郁闷地心想。
“无可救药。”他咕哝。
正往房门走去的她停步转身。“要不要打个小赌?”
“你只是在找借口毒死我。”他拿起水壶,笨手笨脚地往脸盆里倒水。
“如果你敢试,我保证你到出发时大约可完全复原。”她说。“如果到时候没有好很多,随便你要没收我什么东西都行。如果有,你必须让马车在巨石阵停下来让我探险作为答谢,而且不能冷嘲热讽或抱怨我耽误行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她,然后迅速移开,但不够迅速。她缠结的黑发披散在肩膀,白皙的脸颊还残留着睡后的淡淡红晕。她从来不曾显得如此楚楚可怜。虽然蓬头垢面,疲惫萎靡,但她也从来不曾显得如此娇媚动人。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美女与野兽,丹恩凝视着镜子时心想。
“如果没有好一点,我要拿你的大腿当枕头,一路睡到得文郡去。”他说。
她笑着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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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半,离开安斯贝里两英里,丹恩站在俯瞰索尔兹伯里平原的小山丘上,靠着一块巨石眺望下方。像毛毯一样的碧绿草地上间杂着几方金黄色的油菜田。大地上点缀着几间农舍和零星的牛羊群,看来全都像有只巨大的手把它们随便撒上去的。那只手还草率地把树丛插在天地交接处,或平缓山丘间的沟壑里。
丹恩为自己选择的比喻皱眉:毛毯、沟壑和笨拙的大手。他希望他没有喝下洁丝给他的那杯难闻的液体。他一开始不那么难过后,立刻再度开始蠢蠢欲动。
他几个星期……几个月没有碰女人了。
再不赶快获得发泄,他就要伤人了。伤很多人。痛殴昂士伍对情况毫无帮助,喝到烂醉也只能使暂时迟钝。丹恩猜他可以在这里和得文郡之间找到合适的妓女,但他有股不祥的预感,嫖妓将和打架或喝酒一样,无济于事。
他渴望的是他纤弱柔美的妻子,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对她的渴望就不曾停止。
此地十分宁静,连她移动时衣裙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撩人的窸窣声越来越近。他继续直视前方,直到她在几步外停下。
“听说三石塔中的一块巨石不久前倒塌了。”她说。
“一七九七年,”他说。“伊顿公学的同学告诉我的。他声称那块巨石在我出生当天吓得倒塌了。于是我去查了查,他错了,当时我已经两岁了。”
“我猜你曾为此揍了那个同学一顿。”她抬头看他。“是不是昂士伍?”
尽避在早晨清新的空气里散了步,她的样子还是很疲倦。脸色太苍白,还有黑眼圈。都怪他不好。
“另有其人。”他说。“我不会和每个想用他的低能来对付我的笨蛋打架。”
“你那不叫打架,”她说。“我认为你是极有技巧的智慧型斗士,你比昂士伍更早知道他会怎么出拳。”
她走向一块倾倒的石块。“我本来还在担心你只有一只手要怎样应付。”她把雨伞放在石块上,然后双手握拳摆出姿势。“我问自己,他怎么能同时防卫和攻击?但你的做法不是那样。”她闪躲攻击似地把头往旁边一低,然后往后退。“你以闪躲退避来引诱他继续,消耗他的力气。”
“那并不难。”他隐忍着惊讶说。“他喝了酒,不如清醒时那般机警敏捷。”
“我没有喝酒。”她跳到石块上。“来,看看我的动作够不够快。”
她戴着一顶缀满花朵和缎带的巨大宽边草帽,帽带在左耳下系成大蝴蝶结。她穿的旅行装充满时下流行却可笑的荷叶边、蕾丝和蓬蓬袖。绑在手肘上方的缎带使上半截衣袖看来像气球,系紧下半截袖子的缎带末端在前臂中央变成长长的流苏垂下。
他不记得曾经看过比一个小女人站在石头上摆出拳击姿势更好笑的事。
他走过去,嘴角因忍着笑而发抖。“下来,洁丝。你那样子像彻头彻尾的笨蛋。”
她突然出拳。他的头反射地往后闪,她差一点点就击中他。
他大笑——有东西击中他的耳朵。他眯眼注视她。她在微笑,灰眸里闪着淘气。“我有没有伤了你,丹恩?”她故作关心地问。
“伤了我?”他重复。“你真以为你那花拳绣腿伤得了我?”
他抓住打过来的那只手。
她失去平衡往前倾倒,急忙抓住他的肩膀。
她的嘴离他的只有几寸。
他凑上前用力亲吻她,放开她的手,用手臂搂住她的腰。
早晨的阳光温暖,但她的味道尝起来像夏季的暴风雨,他听到的雷声是自身的需求,他的血液在耳朵里轰隆隆地奔流,他的心敲打着同样不稳定的节拍。
他饥渴地探索她口中的甜蜜,她的回应立刻使他陶醉。她挑逗的舌使他昏乱,纤细的手臂搂紧他的脖子。她圆挺的贴紧他的胸膛,掀起阵阵热流直奔他的。他的手往下滑,握住她小巧的翘臀。
我的,他心想。她轻盈纤细,曲线完美……而且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的妻子用天真放荡的唇舌使他销魂,用令人迷醉的占有欲紧紧抱住他。仿佛她渴望他,仿佛她有着和他一样强烈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