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亲吻她,一边把她抱下石块,正想把她抱到坚硬的地面上时,头顶传来的粗嘎叫声把他拉回现实。他挣月兑她的唇舌,抬头往上看。
一只乌鸦大胆地飞下来停在一块较小的蓝砂岩上,侧着头用一只闪闪发亮的眼睛嘲弄似地盯着丹恩。
突出的乌嘴使他想起昨晚昂士伍叫他“大鼻子”。除此之外,伊顿的同学还替他取了许多其他的浑名,例如“蜈蚣”和“黑鹰”。
他脸颊发烫,转头避开妻子。“走吧。”他说,怨恨使他语气尖锐。“我们不能整天耗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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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丝听出他的怨恨,看出他黄褐色皮肤下的潮红。有好一会儿,她担心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他生气或厌恶的事。但在下坡途中,他放慢速度让她赶上他。她拿起他失去功能的那只手紧握一下,他看她一眼说:“我讨厌乌鸦,又脏又吵。”
她猜那是他所能想出、最接近解释或道歉的话了。她瞥向古神庙的遗址。“我想那是因为你是血统纯正的神经紧张者。在我看来乌鸦只是环境的一部分,我觉得还满浪漫的。”
他短促地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怪诞恐怖吧。”
“不是。”她说。“我刚才置身在一个黝黑危险的英雄怀中,周遭是神秘的巨石阵遗迹,连拜伦也描写不出更加浪漫的场景了。我确信你认为自己一点也不浪漫,”她斜觑他一眼。“你不需要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其实不是那样。”
“我本来就不浪漫,更没有神经紧张。”他绷着声音说。“至于血统纯正——你很清楚我是半个意大利人。”
“意大利的那一半也是贵族。”她说。“亚邦伟公爵告诉我,令堂出身非常古老的佛罗伦斯贵族。显然是那一点使他甘心让我嫁给你。”
他咕哝了一连串她听不懂但猜是意大利语的咒骂。
“他打算和妮薇结婚,”她安抚地说。“那使他过分保护我。但那份感情也有好处;博迪将由他负责看管,那表示你将来不必为我弟弟的财务困境烦心。”
丹恩沉吟不语。直到他们再度坐上马车,他才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浪漫,神经紧张。你竟然认为你祖母的情人打算负责看管你那个笨弟弟是令人安心的事,我真的认为你和你全部的家族成员都疯了。”
“你要睡觉吗?”她问。
“也许吧,如果你有办法三分钟不讲话。”
“我也累了,”她说。“我可不可以靠在你的手臂上?直挺挺坐着我睡不着。”
“先月兑掉那顶白痴帽子。”他咕哝。
她月兑掉帽子,把头靠在他强壮的手臂上。片刻后,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那样比较舒服。
那也是洁丝目前仅需的安慰。她以后会设法查明是什么原因使他在拥吻到一半时突然心烦意乱,以及为什么在她谈到他母亲的家族时,变得那样紧张。现在能享受丈夫的疼爱,她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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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乎是一路睡到得文郡边界。虽然延迟出发,但他们在傍晚就抵达埃克塞特。之后不久就横渡廷河,驶往波威特雷西,横渡波威河。往西蜿蜒而行数英里后,洁丝初次瞥见达特穆尔的奇特岩层。
“海特岩群。”他指着他那边车窗外小山顶上的一大片岩石。她爬到他的腿上想看个仔细。
他大笑。“不用担心看不到,还有很多。那种东西成千上万,触目皆是。崎岖石山、锥形石堆、石砌坟冢和泥炭沼泽。你嫁给我,不料最后却来到你一心想要逃避的文明世界的偏远边缘。欢迎光临荒无人烟的达特穆尔,丹恩夫人。”
“我觉得很美。”她轻声说。
像你一样,她想要补充。在夕阳余晖中,怪石嶙峋的大地像他一样,有种粗犷的美。
“我得再打赌赢一次。”她冲着郁郁寡欢的寂静说。“好让你带我去看那些岩石。”
“你到那里去会得肺炎。”他说。“那里又湿又冷,风又大,天气可以在一个小时内从凉秋到严冬来回变十次。”
“我从不生病。”她说。“我不是血统纯正的神经紧张者,不像某些暂且不便说出名字的人。”
“你最好从我的腿上下来,”他说。“艾思特庄就快到了,仆人们会盛装列队欢迎。我现在的模样已经够狼狈了。你把我的衣服全弄皱了,你入睡时比醒着更会扭。到埃克塞特的一路上我几乎都没有合眼。”
“那么你一定是睁着眼睛打鼾。”她回到他身旁的座位。
“我没有打鼾。”
“有,在我头上打。”她说。“还有好几次直冲着我的耳朵。”她觉得那粗重低沉的男性呼吸声十分可爱。
他皱眉怒视她。
洁丝不予理会,望向车窗外的风景。“你家为什么叫艾思特庄?”她问。“是不是以大战役的名字命名,像布伦海姆?”
“柏氏家族原本住在更远的北方,”他说。“有个柏家人爱上达特穆尔的地产,以及当地豪族艾思特爵士的女儿,也是他仅存的子嗣。我的祖先承诺流传女方姓氏后,得到爵士的女儿和产业,所以家族中男性在『柏』的姓氏之后必须加『艾』。”
她在无数和婚姻有关的文件上看过他的全名。“柏艾瑟钦,”她微笑着说。“我还以为那是因为你们家族是人口多、分支繁的大族。”
靶到他的身体突然静止,她抬头望去,见他下颚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她开始猜测自己在无意中触到某个痛处。
她没有时间解开谜团,因为丹恩突然抓起她被遗忘的帽子往她头上扣,使她不得不戴正帽子和系好帽带。接着她又必须整衣敛容,因为马车正转弯进入一道大门,丹恩无法掩饰的焦躁不安说明车道的末端就是他的家。
第十二章
尽避在巨石阵做了计划之外的暂停,丹恩的马车还是按照预定时间在八点整抵达艾思特庄的前门。八点二十分时,他和新婚妻子已经检阅过盛装列队的家仆大军,而且也被审慎检阅过。除了极少数例外,现有的家仆都不曾见过他们的主人。但是训练有素加上薪资优渥使他们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包括好奇。
一切都按照丹恩事前的吩咐那样准备就绪。在他们检阅家仆时,洗澡水准备妥当,晚餐要穿的衣服也熨平摊开。
男女主人一在宽敞餐厅的长桌两端入座,第一道菜就送了上来。冷盘够冷,热炒够热。用餐时,贴身男仆安卓从头到尾都站在丹恩座椅附近,所有需要两只手做的事都由他代劳。
洁丝看来丝毫没有被大如西敏寺的餐厅或在旁立正伺候的十余名身着制服的侍者吓到。
她在十点三刻起身离席,让丹恩独自享用饭后酒。仿佛在这里当了一辈子的女主人,她沉着地告诉总管罗达她要在书房喝茶。
她还没有走出餐厅,餐桌已收拾干净,酒瓶几乎同时送上桌,酒杯随即悄悄斟满了酒。听到丹恩说“可以了”,一大群侍者就像幽灵一样安静迅速地消失。
这是丹恩两天来第一次拥有隐私,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深思如何让新婚妻子失去童贞这个难题。
但他脑袋里想的却是赶了一整天的路真累,麻痹的手臂阵阵抽痛,餐厅里太安静,窗帘的颜色太难看,挂在壁炉架上的风景画太小。
十点五十五分,他推开没有动过的酒杯,起身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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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丝站在一座书架前,架上的大型祖传圣经摊开在记录家庭成员、生死、结婚的页面上。丈夫进来时,她责备地看他一眼。“今天是你的生日,”她说。“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