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弟镇定地接过笔纸,画了一头剑猪给他,说:“你去跟它演吧,活的情爱小说。”然后一脚把他踢到桌子底下。
打的最长的一份工是在一家大型餐馆做采购员助手。张小弟的伶牙俐齿本来很让采购员满意的,但自从她在街头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后,人家就不敢雇佣这位暴力女侠了。
那是一个卖西红柿的小贩。张小弟骂了一句去你叉叉的,就把一筐西红柿给掀了。西红柿滚得满地是,那小贩来不及捡.就一手一个西红柿向张小弟射过去,嘴里大喊:“你赔,你赔我西红柿啊!”
“赔,赔你个叉叉。”这一次她把小贩的自行也踢倒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张小弟理也不理,指着忙脚乱扶自行车的小贩说:“别人卖四元你杀我元,你还敢叫我赔,赔个屁啊——”
她恶狠狠地又往刚扶起来的自行车上踹一脚,再踹一脚,看得以慈悲为怀的采购员几乎口喷鲜血。
餐馆老板倒还颇有曹操式的惜才之心,张小弟临走时还给她一封介绍信和一个地址,说那儿很适合她,有他的熟人,会安排点儿事给她的。张小弟兴致勃勃地按地址找去一看: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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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弟每每讲起这些的时候都表现得愤世嫉俗,义愤填膺,秦日臻就在一边狂笑,笑完就反复地想这个女孩可真猛啊,真猛!
这天张小弟说起她在宠物店打工,不小心把十只袖珍猪都喂死了,被撵走了不说还要赔钱,这下可没钱吃饭了!
秦日臻没注意到她说话时嘴巴张得很大,还有点儿漏风,只是一个劲儿地大笑着。
张小弟见他笑得快岔气了就十分不满,“笑你个叉叉,我告诉你你不请客吃饭赔礼道歉你就死定了!”刚说完就捂住腮,“噬——”
秦日臻见她咧嘴忍痛的样子,凑近问:“怎么了?把舌头咬了?”
“呃……不是.牙龈上火。”张小弟勉强让自己说清楚点儿。其实这是假话,二十几岁的人了因为贪吃零食吃出蛀牙来了,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死。
“哪一定很痛。看过医生吗?要多吃一些清火的水果,像橙子香蕉之类。”他说着便四处看有没有水果店。
张小弟觉得这可真把自己感动了,那就叫他再把自己感动一把才更幸福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牙好痛。”
“怎么不去医院?现在就去。”
“不行,我没钱!”
“几百块钱我还是有的,走。”
拔牙的时候张小弟不许秦日臻站在旁边,说那样会给她脆弱的心灵覆盖上恐怖的阴影,原因嘛,没说。想想,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暴露整个口腔多难看啊。
牙医把半截牙齿扔进盘子里说:“你以前也拔过一次吧?”
张小弟正在揉打了麻药还没恢复知觉的半边脸,听见这话忽然愣住了。牙医奇怪地看着她,她吱晤了一声便赶紧走了。
秦日臻递给她一口袋消炎药,见她脸色不对,以为是痛成这样的。“都这么大了,却像小孩子,现在吃苦头了!”
“喔”她点点头。
“你是不是有心事?”秦日臻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
“没。没有啊。”她笑了起来,随后又承认道:“也是有一点啊。”
“什么事?”
“唉,忧愁。现在没找到工作,吃饭成问题,房子都住朋友租的,人生失败啊。”
秦日臻也忧虑地看着她,忽然脑海中形成一个趁火打劫的主意,“其实我可以送你半套房子的。”
“骗谁啊?”
“不骗你。条件是你必须能在同一个地方做满一个月时间,你就拥有自己的房子了。”
“真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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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一天,起得太早,晨光太好,忽然想喝咖啡。一直在喝张小弟送的茶,对咖啡的味道有点儿怀念。秦日臻有正宗蓝山咖啡和意大利咖啡壶,何印殷煮出来绝对绕梁三日芳香不绝,口感奇美老少皆宜而这个早上以他把焦炭状的咖啡壶扔进垃圾桶而告终,朝气蓬勃的单身生活受到严重打击。忽然他想起,已经二十多天没见到张小弟了,那丫头有点儿像传奇人物,自己不现身别人是没法找到她的。
上午有合作项目的广告公司开会,会议室照例烟雾迷茫,惟有咖啡堪称美绝,秦日臻不由对这家公司产生了一点儿好感。
中途休息。
秦日臻微微扯松领带,刚踱上广告公司长长的玻璃走廊,突然受到眼前景象的强烈冲击而愣在那长。
张小弟头发的生长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已经长及肩膀了,难怪她一会儿拉一会儿烫,一会儿染一会儿剪,毫不怜惜,是在利用先天优势狠狠地奢侈。现在她低着头,额前头发垂下来被阳光镀上淡金色。她专心致志收拾着饮水机旁桌子上的瓶瓶杯杯,把电咖啡壶的插头抽下来,放进一只考究的铝合金箱子里。秦日臻走过去,发现箱子简直是一个小型的咖啡工作间,炭烧、蓝山、摩卡、CCPPuppino等等应有尽有,分门别类装在可抽拉的小屉子里,下一层摆放着各种用具,一应俱全。张小弟把箱子盖上,“咔嚓”扣上锁,完全没发现旁边有人。
她提起箱子,一转身,“啊——”
秦日臻飞快地捂住她的嘴,并在箱子掉下来砸到他的脚之前抓住了它。
“不要这么大声。”他放下手说。
张小弟看清是他时表情怪异,同时目光闪躲。这一点秦日臻没注意到,他总是这么迟钝,有许多事物,常在他一迟钝之间失去。
张小弟淡淡地和他打了招呼,说:“你在里面啊,真巧。”
“嗯,你呢,你在这里搞什么鬼?”
她摇摇头,提了一下手中箱子,“我也是在工作。这是‘流动咖啡屋’,专门出来煮咖啡卖的。”
“那你不是每大到处跑?”
“我们那儿的工作人员是轮流换一部分出来,另一部分留在咖啡厅。”
“哦。”泰日臻点点头,转而观察起她来,“你好像变得很淑女了?”
可借他看不出来是心情的缘故。
她笑了笑,“是啊,改邪归正。不好吗?许多男人都喜欢温柔女人。”
他想了一会说:“不过你这样不像是温柔。”
“那是什么?”赎
“说不清楚,感觉奇怪。”
张小弟又笑了笑,眼睛里流露出古怪的光芒,她看了他一会儿,知道自己躲他这么久是白躲了,面对过去,面对现在,她对自己的感情充满疑惑,并且想逃亡。
秦日臻什么也不知道,他感觉不出这个人内心的矛盾。
“你工作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吧。”
“不错。”他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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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班,电梯里一堆人,小李硬是挤过去和秦日臻握手。于是电梯里一片唏嘘,每个人都知道,小李是孙总跟前的红人,是他的一条眼线,知道许多内部消息。他满面堆笑地特意和秦日臻握手,显然是在暗示什么。
秘书Lisa送资料进来,秦日臻头也不抬就开始翻阅。无意间发现前面还有个人影,抬起头,只见Lisa笑得意味深长,“听说今天早上小李对秦先生很‘关爱’?”
秦日臻作不知其意,“握下手罢了,大家都在一起工作,打个招呼很平常。”
“看起来他跟你关系一定特别不错。”Lisa向他眨眨眼,潜在的含义是不言而喻的,“说起来我们合作了三年时间,相处也很融洽,不会比你和小李差吧?可是我忽然发现我们还没有在工作时间之外走到一起过,是不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