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姐那羡慕得发亮的眼光,仿若她成了凤凰;兴奋的语句,好似他与她已成定局。将她急切的辩白当成了谦虚,她的费力解释都是多余。
唉,从何说起!
“你说漏了,还有‘爱’的存在。”
她红了脸,硬着头皮否认:“哪有这种东西!”
“真没有?”
如果没有,那些吻、那些拥抱又是怎么回事?
“有啦!你别急……反正,你不能去提亲,他们来追问,我又要反感了。”
“对你,顺其自然。”
“谢殷大少。”
“池塘的事问出结果了?”
她撑起下巴,眼望着皎白月色。“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监视了。”
“那是必要的关心。”
“那叫看低别人的处事能力。”她眼光黯了下来,要求:“别赶他走。”
“翰汇庄不多他一口饭。也请你答应,别单独与他会面,还有勿随意离开庄内。”
文莞想到陆书棠阴冷的眼神,心就凉了一半,对他投有任何寄望了。但……没有吗?真没有了?她不知道。
“阿莞,你有亲人。”
他出声唤回她离散的心神。
“何苦拘泥于血缘,只要有爱,就是一家人。
他看向她的眼神是如此轻柔多情,她感觉心跳加速。“我知道,像爷爷女乃女乃。在表叔未出现前,我想生活就是这样了,靠自己的力量往前走。他来了,我就变得贪心,想多知道一些父母的事,想从他口中得知。”
“如果问不出呢?”
她认真想了下:“我会放手。”
他微笑,在她颊上轻啄一下。“好妻子。”
她急了,连忙向四周看一眼,低喊:“殷品尧,你敢……这里随时有人出入!”
“这么黑,能看得出什么?”
“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啊……走开,别靠近我!”
来不及了,她已经坐在他腿上,整个身子没人他胸怀。
他在她耳边轻语:“我会保护你,你已经是殷家人,谁都不能伤害你,即便是……你以为的至亲。”
被他怀抱的感觉好有安全感,而他的嗓音……魅如蛊惑,温柔得像摇篮。
不管了!反正抱也被他抱了,她丢开矜持回抱他。
“爱我的,就是我的家人,血缘,不重要。”
努力了这么久,她终于热情回应了,他低头寻找她的唇,声音浊重:“我对你而言……重要吗?”
文莞这次不再抗拒,两人四片唇正忙得不可开交,回答与否,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了。
第十章
“文莞,我今晚就走了,送我一程。”
怎么这么突然?碰巧殷品尧出门,其他人又睡下,此刻品尧殷切的叮嘱在文莞脑子里环绕不去。
陆书棠轻哀地说:“此后天涯各一方,断了音讯,邈无踪影,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今晚的夜月显得诡异,天际星棋罗布、幽远闪烁,这样清朗的天空下表叔的身影竟然模糊。他平日里肃冷的容颜软了下来,换上柔柔凉凉的笑,挂在嘴上的弧度与天边的下弦月相衬映。
“这样也不肯送吗?”她犹豫起来。“不是……”
“你怕我?”他凄凉地笑。“想不到末了留下一个遗憾。”
这一句话直击她的心窝。表叔匪夷所思的举动,忽冷忽热的。
她冲口而出:“表叔,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事。”
“来吧。”
夜风吹,夜雾浓,她跟着陆书棠不觉露水沾湿裙裾。脸庞拂过有沁凉水意的微风,她急急跟紧他,不知将往何处去。
直到她脚酸,一口气快接不上来,忙叫:
“表叔,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他倏然停住,缓缓回身,唇角依旧弯笑,但眼中却没有笑意;“我不是你表叔。”
她心里没有一丝难过,只有些许惆怅。该是这样,她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为何他如此疏离、冷漠,幸好他不是她表叔,否则她落空的期盼不知得添多少酸楚。
“怎么你像松口气的感觉。”
啊,太明显了,她该露出哀伤神情的。她受窘地扁了扁嘴。
“无妨,我明白我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你到底是谁?你不单只想来看看我,带给我父母的消息,应该不只是这样,对吧?”
微风带起他衣角,修长俊逸,潇洒如谪仙子,拖长的影子神秘诡奇。
为了探寻真相,她抑住心中的骇怕。“你是有目的的,我父母与你有仇?你说过的一切,全是谎言?”
陆书棠迷蒙的眼光越过她。“描述你爹的形象全是真的,我们情同手足,师出同门,以师兄弟相称。我们学艺时光何等快乐,每天模黑早起练功,一同迎接绚丽晨曦,夜里同卧一铺,互相勉励,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犯了错,师兄一定代我受罚,他呵护疼惜的神情我怎么也忘不了。文莞,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师兄是我的一切。”
她震愕得说不出话,他……什么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他……爱着她爹!
陆书棠淡笑。“你一定瞧不起我了,男人怎能爱男人!我不管别人怎么想,爱便爱了,有什么道理?凡人世俗的看法全不在我眼底,我蔑视他们所建立的传统制度。我心里只要他陪着我,一辈子在山林里也可以自在快活。”
她听得头皮发麻。事不关己,己不操心,他爱了男、女、少、老,她都可以不当回事,可他爱上的人是她爹啊!
“那是……不行的!”
他惨然笑道:“文莞,你能怪我吗?爱苗滋长,我可管不住。”
原来他的阴阳怪气是因为他爱了不能爱的人。
“可我爹不爱你。”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阴狠。“你娘的存在是个错误!”
他的爱才是天大的错误。“凭什么因你难启齿的爱判她是个错误?”
“她不该来,她错误的出现在我与师兄命运的轨道上。”
文莞冷静说道:
“她不是错误,所以我生下来了。”
“错误可以纠正。”他阴冷地笑,下弦月的清冷照亮他的狰狞。她感到一阵冷栗;“你不会……”
“她不该介入我们之间,她瓜分了师兄对我的爱。”
“别自作多情,我爹对你只是同门情谊!”
他似乎听不到她的话,一味诉说自己的感觉:
“你娘是梗在我们之间的阻碍,我坚决相信,若没有她,我与师兄会厮守一辈子。”
“做梦!”她大叫,拼命地摇头,却摇不醒他的梦。
“那真是一场璀璨华美的梦,却让何苇打碎了。你娘是狐狸精,把我师兄迷得团团,转,他当着我的面诉说她的好,痴痴呆呆想着她,莫名其妙地傻笑。她有什么好?就一脸狐媚,她迷得师兄心智丧失,而他却甘之如饴,居然还娶了她!”
文莞这才知道她娘的名字叫何苇,莫怪他从不提她娘的名字。
“狐媚,有其母必有其女,殷晶尧迷恋你的程度,与当年师兄的痴迷不相上下。”
她拒绝他莫须有的指控。“你杀了他们?”
“不,我只要何苇死。何苇的感觉太敏锐,她察觉了我对师兄的爱,那也罢了,这种事我从不隐讳;可她偏处处阻挠我与师兄见面,离间我们的感情,怂恿他作个无情人。”
他犹记文隽康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棠,我不知道你对我……对不起。”
他知道师兄的对不起意味什么,他不能接受他的感情,所以师兄只能说对不起,辜负了自己。
之后文隽康欲迁往江南,他不能承受这样的背叛。他深深相信若没有何苇,他会是他的,到现在依然坚信不疑。
愈往下听愈不对劲,文莞嗅得出危险的气味,可是不到结果。
“他虽无情,但我不忍下手,我只想杀何苇。暗中给二人下了毒,那要不了命,只会虚软,我趁虚追击,花钱派人狙杀。我并不想杀你爹,他的死我始料未及,他奋不顾身保护何苇与你,而那帮杀手为求保命,顾不了与我的约定,我赶去时只看见两造新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