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棠对她似有着复杂交错的情感,而因为这“表叔”的身份,让她舍不下心底拥有亲人的渴望。但她不糊涂,那晚确实是他打晕她的。
她明白自己有危险,但探求真相的勇气令她不怕去面对。他恨她甚于爱她,所以他总是冷着一张脸。
“阿莞,你真好看,怎么看都不腻。”
品轩坦率又直接的赞美,真让她不习惯。殷品尧从未评量过她的相貌,不过也是直勾勾对着她瞧,在她脸上模来亲去;叶姐则夸她可爱、讨人喜欢。说她美丽,品轩是头一个。
“你的嘴巴才甜得腻人呢!喝酒,好雅兴。”
他分别摆好酒瓶、酒杯以及两碟酥饼,自顾自坐下。“想找你陪我。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也不披件外袍,小心着凉。我让雁儿给你拿件外衣好不?”
她皱了下鼻子。“我不要人伺候的,再说我没那么弱,没病都让你们捧出病来。”
也是,文莞不像那些吹了风就倒的女人。
“阿莞,吃块饼。”他喂了她,她张口吃了。
“今晚没有功课?”
他嘻嘻笑道:
“托你的福。我最近可快活了,阿莞,陪我喝酒。”替两个杯子满上了酒,顺势再喂她一块饼。
“我不会喝酒。”她摇头轻笑。
“浅尝即可。”
见他爽快地一饮而尽,她也含了一小口酒。
“阿莞,大哥与我你较喜欢谁?”
她让这问话呛到,口中的酒全喷了出来,咳个不停。
他也未免太直接了!
殷品轩见状忙拍抚她的背:
“小心点,慢慢来,不喝酒的人一入喉会不习惯酒的味道,但到后来会品出它的香醇。洒能怡情,怎么说呢……喝了酒后整个人飘飘然,烦恼事全忘了,心情好得不得了,闷在心里的事能大吼大叫全发泄出来。”
文莞止了咳,愕然地看着品轩,他怎么满嘴荒唐言!
他似乎对自己悟出这番道理非常得意。“对,还能养性,把坏的脾性扔出去以后,就能培养好性灵了!”
“那叫伤身、误事。”一阵令他破胆、冰冷如鬼魅的声音传来。“我不要求你读通圣贤的至理名言,但你连常理都能编出歪理,你总有办法独树一帜、标新立异,真是可喜可贺!”
“大哥!”没办法,见了他就会不自觉发抖。
文莞一边旁观,殷品尧对品轩总含刺带刀,莫怪品轩见了他二话不说能溜就溜。
“我呛到了,他帮我……”
“我看见了。”剑刃般锐利的眼光划了品轩一眼。
殷品轩难得鼓起勇气:“好久没见她,找她陪我说话。”
“你壮似牛、野如猴,夜凉如水,她着了凉怎么办?”
又来了!她无奈攒眉。“我没那么纤弱,况且品轩总能逗甜笑,我也喜欢同他说话。”
“我就不行?”殷品尧闻言气短,她可以喜欢别人的一言一行,却从未说过喜欢他的任何事。
殷品轩心中大乐,有文莞给他撑腰,他遂壮大胆子抢白:
“你怎么行!又不是庙会,凶神恶煞样给谁看?腊冬还远,站在你身边偏像下雪一样寒冷,一看见你开口,我头皮都麻了。你弟弟我都受不了,何况是阿莞?忍受你的跋扈是我难逃的劫数,但是外姓人的阿莞凭什么那么倒霉?所以,听我说话自然比较快乐。”
文莞惊诧地捂住口,大大佩服他的勇气。“品轩,好气魄!”
她眼中酌钦羡让殷品尧光火。“阿莞,你居然在一旁叫好助长他的气焰!”
“他说的是实话,我心里的感觉也是真的。许你凶,不准别人有意见,霸道!”
“阿莞!”
因为大哥喜欢文莞。所以她不听摆布,品轩就是仗着这点才敢畅所欲言。同时也看出大哥想掐她又不忍下手的青白样,唉,这种情况真……太难得了!大快人心,可惜大堂哥没看见。
“对了,大哥是来找谁?我同阿莞正在喝酒。”
接着又抢在他开口前声明:
“你可不能迁怒,我确定,而且非常肯定该做的事都做了。现在是闲暇时间来这儿找阿莞吟风咏月。”
殷品尧皮笑肉不笑。“好兴致,也得配好文采。”
“大哥可是点我庸才?”
“你不承认?”
不料殷品轩不怒反笑,“不,脓包配庸才,再适合不过。”他转头对着文莞说:“对不对,阿莞?”
明知他是玩笑话,她也不免脸红。“别胡说!”
殷品尧状若无事地按住品轩的肩膀,暗加施力:“品轩,庸才经过教也有成俊才的一天,可悲的是还不识时务、不明是非,因为不知好歹的短命鬼没有时间等到那一天,明白吗?”
殷品轩疼得眉眼都拧在一起了,忙不迭说:“明白。我懂进退、明事理,大哥说什么是什么。”
殷品尧挑起眉嘲笑:“这么快,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大哥请松手,再顽强不通也会想办法触类旁通。”
殷品尧手下留情。“泊胡找你。”
殷品轩揉揉月兑困的肩。“来之前知会过他了,找我做什么?”
“去问他。”
“大哥一点也不知情?”
“他会告诉你。”
殷品轩歪着脖子想了想。“大哥,这是不是支开我的借口?”
殷品尧微眯眼,真是点不通的石头。“泊胡不会这么说。”
他的风雨之势殷品轩收到了,他颠退两步。“可惜,酒才喝了两口。”
“我接收。”
“收什么!等我回来一块儿畅饮。”
殷品尧睿智的眼刮了品轩一下,泊胡留得住他,怕是来不成了。
“阿莞,有美女相伴、对月共饮是件乐事,堂哥找我,去去就来,等我。”
等他?殷品尧抬眼望了品轩一眼,欲拆了他骨头。
她笑说:“改日再聚也行,现下泊胡找你。来日方长,怕没机会?”
殷品轩又看了文莞一会儿,呆呆地说:“真想这么一直看着你,真是好看!”
文莞噗哧笑了出来。
殷品尧攒住他的胳膊拉他离开,一路拖了十几步。“再这么慢吞吞,正事都给耽搁了,老让人不放心,何时才能长大?”
“大哥,你轻点。担什么心,成亲就长大了。”
“你成亲还得我允。不听话,一辈子要你打光棍!”
殷品轩像只小狈般被拎出了亭子,他回头还想话别,让殷品尧的白虎吊眼瞪跑了。瞧那歪斜肩膀的背影,殷品尧那一握力道可不轻。
“每次看到品轩在你跟前的模样……唉,不忍卒睹。”
“我几时虐待过他?”
“是折辱。”
酒不喝了,文莞将杯子推得远远地,挑了块酥饼。
他不以为然。“玉不琢不成器。”
“当心好玉教你磨损了。”
他承认,自从喝品轩的干醋后,对他百般刁难,全属私心。凡是牵扯上文莞,他就想挥开这只讨厌的苍蝇。
“别对他太好。”
“我讲良心话。”
“我对他仅是兄长的严苛。”
文莞瞅着他,不说话,只是笑。
他至今仍对品轩敌意甚浓,即便明白品轩只是小孩心性,文莞以友待之,但心底的疙瘩仍刺得他醋意大发。
她的微笑挂在嘴边久久不散,他悻悻问了句:“真那么好笑?我未过门的娘子?”
她僵住了。“你跟我爷爷女乃女乃提了?”
“没有。”
“那就别说这种话。”
“外头人那么传。”
白了他一眼。“是谁故意造成的误会?又是谁不澄清谣传,光会微笑沉默?你摆明了默认嘛!”
“我是认了,你呢?”
“我讨厌人家逼我。我要非常确定对你的感情,我不要因别人的期望而造成非你不嫁的假象。何况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既气且恼,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分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