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马路,到达了路缘,"艾瑞西娅,我永远不会让你挨饿的。"
炳泽德没有把车开得太远,只是将车驶到博物馆周围的绿地。博物馆的柱廊前静静地泊着观光车;在公园的另一角,母亲们领着小孩子们给小池塘里的鸭子喂食、嬉闹。纳桑将车在车位停好,从后座拿出一个大袋子和一条毯子,"来吧。"他说。
他领她来到一片林间空地,从那里可以看见远方的港口。纳桑盘腿而坐,将毯子铺开,放下袋子,艾瑞西娅也席地而坐,看着他把食物从袋子里一样一样拿出来:整只的烤鸡、烟熏的马林、蘑菇酱、整盒的沙拉。包裹着核桃仁的大块女乃黄色的干酪、黄油卷、两块三角干酪蛋糕、一套简易盘子和刀叉外加一瓶白酒和两个长柄酒杯。的确,他确实不会让她饿着,看起来丰富得像死刑犯的最后的晚餐,这念头飞快从她脑子里滑过。
"肯定有你喜欢吃的,别客气。"纳桑说道。
他倒了一杯酒递给她,艾瑞西娅呷了一口,味道很不错,气泡丰富又不太甜。很显然跟她算账的时候还没到。艾瑞西娅提醒自己,实际上,他可算是挟持她而来,至少也是当着同事的面对她进行恶意恐吓。但是现在既然她已经来了,有什么理由客气呢?于是,她伸手去取美味的沙拉。
他们解决完午餐。在纳桑收拾野餐物品和剩余的食物时,艾瑞西娅也开始动手呢哺着要叠好毯子。但是,纳桑一把抓住了她,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等一等,"他的语气是欢快的,"你还可以呆——"看了看手表,"在回报社前还可以果二十五分钟。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着急得想让我知道你已经是别人的太太了?"
第四章
"我确实结过婚了。"艾瑞西娅说道。
"恕我直言,你只是寡居。"
霎时,她的眼帘垂落,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泪水毫无预警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艾瑞西娅,我不是有意伤害你。听闻你丈夫去世的消息我很难过,他是一位相当出色的画家,有潜力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一位。"他说。
她抬眼望着他,"你看过他的作品?"
"在威赫克的别墅里我藏有他的一幅画。"
"哦?哪一幅?"
"《雨中的男孩》。"
"这是他在我们结婚前的作品,后来从画廊卖出去了,我从未见过这幅画。"
"三年前我买下了它,以前我也曾经见过他另一些作品,艾达这个名字对我并不陌生。当你向我提起你丈夫的名字以及他是位画家时,所有的线索就串了起来。以前我之所以没有把艾达·肯和你联系起来,是因为你故意给我造成你丈夫尚健在的印象。艾瑞西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从未特意给你造成如此印象。"
"至少你明知我怎么想,却小心翼翼地不去更正。甚至当我问起你的婚姻是否美满时,你告诉我你的婚姻生活很幸福。"
'我和艾达确实很幸福。"
"你讲得好象他仍活着一样。"
"是的,在我心里他仍然陪着我。"
艾瑞西娅随即想到这一切一定让他感到震惊了,哈泽德好一阵子都在沉默。
"这就是你为什么能在现在谈起他的原因了?"他问道,紧锁着眉头。
"是的,我常常会忘记他已经离开了我。"艾瑞西娅声音变得沙哑,"而且,我不大愿意和泛泛之交者谈论我的私生活。"
炳泽德嘴角紧绷,"我不是你所谓的泛泛之交,别将我归到那一类别中,艾瑞西娅。我想你是故意的,你想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有一会儿,艾瑞西娅无言以对,而后,她冷冷说道:"如果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原因显而易见。"
"显而易见的原因是你认为我的殷勤令人讨厌。"
"猜对了,哈泽德先生,祝贺你。"
'称错了,艾瑞西娅,你其实并不认为我很讨厌。"
"叫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女人讨厌你是件困难的事,这一点我十分肯定。"她说。
"不对,一点也不困难。"他说道,"不过如果是你坚持讨厌我,我是不信的。然而,我并不是个风流浪子,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如果一个女人像你一般笃定地对我,尽避你试图隐藏这种情感,在这一点上,我是绝对没有搞错的。我想知道的是你如此抗拒我的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们都是自由身,而且都是超过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不是吗?尽避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会最终向哪个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要执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艾瑞西娅径直望着前方,仿佛陷入沉思中,远处轻舟在港桥巨大的拱弧下轻舞,当渡船从此岸漂到彼岸,渡口便慢慢苏醒,而一切轻柔的景致似乎都不在她的眼中。她说道:"我曾有过一段非常完美的婚姻,我爱我的丈夫,无比地爱。他是这世界上令我如此爱恋的惟一的一个男人,而且我也不相信以后到底还有什么人能让我产生同样的激情。艾达永远是最特殊的一个。自从他去世后,除了我父亲,我再也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我指的是亲密接触。当你精神上感到孤独,身体上又很压抑,没有时,有人能让你靠一下能抱着你便是你期待的事了。哈泽德先生,你确实不令人讨厌。如果先前我那样讲给你听,你的自尊心造成了伤害的话,我道歉,不过任何一个理智的、风度翩翩的男士或许都会有你那样的想法。瞧,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特殊的情感发生。我也不是因为不期而遇而产生浪漫想法的那种女人。"
"我倒是还没联想到这一点,至少,"他辛辣地讽刺道,"从第一次误会后。"
"这也没有什么不同。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忧虑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你多大年龄?"
"二十四岁。"
她打算听他老生重谈一番——诸如你还年轻;大好的生活在你前方招手;艾达宁愿你快乐;你能再寻找到最爱的。然而,他还是长时间地沉默。最后,他平静地问道:"我们出来太久了,对吗?"
"非常久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美丽的脸上,略微点点头,然后望向遥远的港口,阳光下,波光潋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艾瑞西娅小心谨慎地问道。
"当你想好可以开始另一段感情时,请让我知道。"
"我从不指望有这一天。"她说。
他重新审视着她,然后站起来,伸出手,"我送你回报社吧。"
艾瑞西娅拉着他的手站起身,然而,哈泽德却没有立即放开她,而是搂着她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她的手仍在他的掌中,在他的胸前。此时,他们是那么近,她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和微微的心跳声。艾瑞西娅不自觉地低下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歇息。
"艾瑞西娅?"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她默不作声,只是全身心地靠在他怀中放松,呼吸着他独有的男人味。
而他的手放在她的脑后,想让她美丽的脸对着他,一亲芳泽。"不要,请别。"艾瑞西娅说。
她只想静静地靠着他,他的胸膛在她的脸畔在她的掌下上下起伏,他的手指嵌人她的发中,他的脸在她的发间摩挲。多么美好的一刻!
然后,她离开了他的怀抱,他的手继而滑向她的腰间。她没有抬眼看他,伸手理顺了额前散乱的头发,"对不起,"她说,"我知道这并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