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西娅正襟危坐,"谢谢,我想问您一些问题。"桌子上的那封信吸弓!住了她的目光,看得出来,是女人娟秀的字迹,她想。这倒不会令她感到奇怪。撕下的雪茄的包装纸卷躺在信旁边,虽然桌子中间就整齐地摆着一排威尼斯产的玻璃烟缸,其中一个还在他手边不远处,但他偏偏把废纸扔在桌上。
炳泽德吸了一口夹在手指间的方头雪茄,隔着烟雾玩味地看着艾瑞西娅,眼睛里满是笑意。"问题?行!"
他懒洋洋地表示同意,"只要你不把我的答话记录下来用来明目张胆地对付我。"
艾瑞西婭把皮包的带子自肩上放下来,准备拿出笔记本和采访机。她暗地里叹了口气,惋惜不已。过去她采访过的一些人看到笔记本或采访机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今天这个关键时刻,采访机却罢了工,不管怎样,多半得怪他,艾瑞西哑愤愤不平地想。肯定是他们在大厅发生的那场意外时,哈泽德太大力撞坏了它。
"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我作记录?"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炳泽德莫名其妙地笑了,说道:"我当然不希望你作记录。"
好了,够清楚了。艾瑞西娅把皮包搁在面前的会议桌上,合起双手搁在腿上。他正对她还未开始的采访步步为营地设置障碍,如果他发现自己被误导,很可能是第一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没关系,好在她天生一副好记性,如果她一回家就记下今晚的采访,她相信自己能够记起所有的谈话内容。
"好吧。"她语气欢快地说道。毕竟,他过去的逃避行为说明他特别不喜欢接受访问,至少不热衷。不过他现在接受了她的采访,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很无聊,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我们从你的童年聊起,好吗?"
"童年?"他扬起浓眉。
"是的。多数人都对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的童年生活感兴趣。你的童年快乐吗?"
如果他有意编造——他可怜的童年在阴暗街角的茅屋度过,他的母亲将两片糖袋缝起来给他做衣裳……那么她就荣幸地获得了最大的殊荣——用有力证据将他驳倒,对此她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哈泽德并没有这么说。
"我有一个相当不错的童年,"他说道,"我想我是快乐的,我拥有一个儿童需要的一切,得到的比大多数孩子更多,我想你不会认为我的童年特别有趣。"
"那么,你认为我所谓的有趣是指什么呢?"艾瑞西娅向他大胆挑战。
他的眼睛冷冷地打量她,嘴角缓缓皱起波状细纹,慢慢扬起一个十足的冷嘲热讽的笑意。他吸了一口烟,仰起头吐出烟圈,"你告诉我。"
"嗯,另外,我了解过你的受教育情况,你的学习生涯相当成功。据外界推测,你身价数千万美金,去年,你支付四千万美元接管了科泰克系统。"
"大多数钱都是贷款,这不是我的个人投资,是哈泽德公司的买卖。"
"当然,但实际上,你就是哈泽德公司,不是吗?"
"不太严格的情况下,你可以这么说。"
"而你也赚回了数千万美元的个人财富。"
他扬起浓眉颇有兴趣地看着她,"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那我们可不可以不再谈钱这个话题?这让我觉得很烦。"
他似乎很容易感到厌烦,"只有有钱人才会觉得它烦。"她相当尖刻地指出。
炳泽德笑道:"或许是吧。那么,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呢?"
"可以谈谈你的生活方式。你成家了吗?有哪些业余爱好?平时做什么运动?开什么品牌的车?"
"我单身,开兰恰泰马车,如果有时间,两周玩一次小橡皮球游戏,夏季打网球。对了,你喜欢打网球吗?"
"自从离开学校就没打过了,在上学那会儿,我非常喜欢。"
"哈,好的开始。"哈泽德说。
"你擅长运动吗?为了赢还是仅仅因为好玩?"
"嗯,兼而有之。对于某个人或某件事,你是愿意自行发表独立的见解?还是在人云亦云的前提下再作评价?"
"兼而有之。"他飞速回答,将手指间的雪茄再次递到嘴边,哈泽德先行展开笑容。
"你抽烟抽得很凶吗?"
"实际上非常少,而且我只抽这种品牌,"他看了看手指间细长的棕色物体,"它们味道十分缓和,很能让人松弛。"
"而且昂贵。"她注意到了外包装上的牌子。最近她才读过一篇艾章,里面讲到这种世界顶级的香烟有两个特点——质优、价昂。
"幸好不必左思右想,"哈泽德说道,"我在买香烟——或是其它任何东西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到它们是不是最昂贵的……我之所以买下它们,是因为它们是最好的。"
"那是因为你付得起最好的。"
"没错。"他微微前倾,伸手拉近一只烟缸,细长的手指优雅地轻弹烟灰。
"聊一下你的家庭,如何?"
他仰起头,深吸了一口雪茄,对着天花板吐出一片薄薄的烟雾,"维赫科岛上的房子还是赫利湾的公寓?"
"先聊一下岛上别墅,如何?"艾瑞西娜说道,"你在那儿款待皇室成员,对吗?"
他扫了她一眼,"与其说是大宴宾客,不如说是我应他们的请求,将我的别墅提供给这样一群非常需要私人休息时间的特殊客人。"
"但你也在那儿。你和他们有所交流。"
"不错,他们是我的客人,我必须尽力保证他们舒适,而且,无论如何,也得保证他们不被骚扰。"
艾瑞西娅从广告中了解到这所别墅,它建在一个孤立的小岛上,数英亩内都是草坪,四周有灌木丛,可以乘直升飞机或游轮到达,环境隐秘而幽静。关于邂逅皇家成员的轶闻趣事倒是会引起读者极大的兴趣,艾瑞西婭想,随即问道,"单纯作为客人,他们看上去如何?通常你们谈论什么话题?"
"很遗憾,我还不至于养成泄露客人隐私的习惯。"
足够正直,艾瑞西娅想到,毫无疑问,这就是纳桑·哈泽德被皇室成员选中的原因——从众多可能提供这种招待的人选中被挑选出来,为他们提供隐秘的场所,将他们从紧张的行程中解救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认为你事业上的成功主要取决于好运气?良好的经营管理?还是家族良好的社会关系?"
"各占一部分,不过,还应该加上一条,"他说道,"无论是何种成功,都需要辛苦地工作。"
"当然。"她有礼貌地低声说道。
"听起来你不太相信。"
"哦,不,我确实相信你非常努力地工作。"她凝视着他夹着雪茄的修长有力的手指,他的手指充满力量,她仍然记得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时的感觉,还有修剪整齐的指甲,多么善于传递感情的一双手。
"繁重的工作可不止一种。"他轻声地提醒她,仿佛洞知她的想法。"还在念书时,一放假我就去父亲的一个木材堆置厂工作,干堆木头和给卡车装货的活儿。"
"然而你没有涉足过家族生意,这样就升到了总裁的位置?"
"不是这样。我先在牛津大学拿到学位,这也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但十分刺激。然后,为了忘掉头脑中即成体系的书本知识,去看看世界究竟是怎样运作的,我回到新西兰,用了一年的时间做遍各种行业,诸如酒吧老板,超市老板,清洁工,建筑工人,摘葡萄的临时工等等。之后,我去了美国哈佛大学修工商管理,十六周的课程,一周七天我都在学习,相当扎实的计划!我非常喜欢,不过,在那里我堕人了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