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缘定韶华 第22页

作者:丛阙

在她听得胆战心惊之际,他忽地抬头咧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接着说:“因为那宫女来找他时.我就在旁边.她大约是从祖母那里知道了他的一套说辞,破门大骂一番后,把出生才五天的孩子……一把摔倒了地上!”

他仍是扭曲地笑着,眼睛里并且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软软女敕女敕的孩子,本该做我的七弟的,我会陪他玩,给他捉蛐蛐儿,一声不响就不见了……不见了。”最后的晞嘘化作低喃,和着杯中物又一次吞进肚中。

“这就是众人口中仁厚谦恭的相王,”狠狠捏住银箸,他嗤笑行,“在这座皇城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外传我们兄弟颇有乃父之风,精通音律,与世无争。是的,我们从小学这些。箫鼓琵琶,笙笛舞乐,因为可以免祸——但精通音律?哼哼,唬人的。叫皇家不会有真正的乐师,像我的笛子对我而育,只是器,我用来让人家认为我沉迷音律无意朝政的器。我对它没有珍爱的感觉,皇宫里不允许你有珍爱的人事,否则像你会处处受制于人.除非,你站在制高点。只有站得最高的

人,才有权去珍爱某一样东西,某一个……人。”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其中有野心,有愤世,有深情。算是酒后吐真言吧,清醒的时候,身处的位置不容许他讲太多。

炽热的注视让她颇感压抑,微微垂下了眼,成器见状无奈一笑,继续他的“故事”。

“那么深的皇宫,那么深的人心。我怕了,累了,所以逃了。永远都不想回来。红尘有众生,有百业……有你,我乐不思蜀,打定主意过上一辈子的平民生活……”他的眼神因为美好往昔而渐渐邈远。

原以为到边塞去服个几年刑,回来就可以与她厮守到老。因缘转错,竟又入宫墙,月兑不开的,断不了的,是否就是宿命?

“祖母驾崩后,我赶到扬州,与你父亲彻夜长谈……”他停顿了下,“他用对女儿的爱护劝服了我,让我明白以当时局势,你跟着我不会幸福。写下那份放妻书,我回京城——要让所有人找不到,恢复原来身份是最好的选择。生疏了许久的贵族生活让人窒息,我每天每天都在后悔听了你父亲的话离开你,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思念潜回扬州。天大的事都不管了,只要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中的凄苦之意让她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天哪,怎么会这么巧?

“那晚,却正好是你的婚礼……我躲在外头看你与王琚拜堂成亲,你笑意盈盈,没有任何勉强地与他脉脉相对。我心如刀绞,一直以来都认为你对我至少有那么一点情意,或许不多,或许你还太年轻不太懂。但是看到与他拜天地时你毫不做作的灿烂笑容后,怎么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了。仔细想想,你找我成婚只是为了拒绝皇甫家的求亲,你那夜……给了我也只因为对我心怀感激。”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晚上的抵死缠绵,互视一眼又尴尬地各自避开,“所以我知道

了,你对我,更多的是信赖是感激,而这些,是不能成为我们相伴一生的根基的。”他黯然摇摇头,说话已是含糊不清,“既然你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也很高兴……你父亲说得对,你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这样既不能让你甘心厮守,也不能提供你安定生活的男人,你不要,也应当的——”

她不能自己地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捂住了不住出口的自怨自艾。

“我要。一直要。”

他半醉半醒地看她,怀疑身在梦中。

“不管你是不是醉得听不进去,投桃报李,现在该我说了。”她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费了点劲才夺过酒杯阻止他继续挑战自己那素来极差的酒量。

“爹把放妻书拿来后,我第一个反应便是伪造的。什么‘诸多口角,乖违良多’,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发生什么口角,更不会“诸多”了。

“我一心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身子虚弱一直在床上养着,托府里的人又没一个肯去替我打听你的消息。”事实上王琚他们现在还恨他恨到牙痒痒的。

“后来我好了些,爹却又病倒了,振衣庄的生意才刚起步,公事私事忙得我团团转,我不能就为找你而放下自己的责任,也就把事情搁下了。爹爹的病拖了将近一年,眼看回天乏术,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和……”顿了顿,她还是决定不要把另一个人扯进来。

“爹担心我会为你守一辈子,为了让他能安心地走,我就跟王琚合演了一场戏,那个亲,是成给爹看的。他当时很高兴,我们也跟着高兴.几天后爹爹就走了,走得很安心……反正我不在乎人家怎么看,已婚妇人在外行动也方便些,所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夫妻身份。我跟王琚的关系,仅仅如此而已。”接下来漫长的寻找过程,不提也罢。

“真、真的?”一番话下来,他的酒好像一下子完全醒了。

元桑慎重地点头。“我要解释的已经说完了.八年前你未负我,我也不想让你一直误会是我迫不及待改嫁。以往的事,我们两清。”

“那现在……”他期待地望着,希望幸福的预兆从她的口中吐出。

“没有现在!”她决然打断,“你当年离开是爹的意思,而且你是为我好,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而在六年后的现在,我不会再接受一个要与别人分享的男人。”就算……仍牵恋于他也一样,她元桑决不愿也不屑关在深宅大院里与人争风吃醋。

就算他是因为看到她的婚礼才心灰意懒,但死心却不足以成为放纵的理由,她要的是当年那个干净平凡的男人,而非现在坐拥佳丽,怀抱幼子的郡王爷。

他一时无语,元桑端详他的出色样貌良久,才道:“夜深了,你喝了不少酒,快休息去吧。我也告辞了。”留下微弱叹息在空中飘散,她转身离去,深蓝色的纤小背影融入夜色之中。

成器正要拔腿上去追赶,一阵酒劲来得又快又猛,顿时浑身无力,坐倒门边。

如果只是这个理由……他靠着门框,醉醺醺地露出一个傻气笑容.

也罢,来日方长。

这日来到扶风家,她终是忍不住向翠幄道出了心底

的疑问。

“当然没有!他要是敢碰我的话那天还能好好站在你面前吗”翠幄诧异地睁大一双妙目,认为元桑的问题已严重侮辱了自己的能力.

那倒也是。元桑暗忖,如果他真的意图侵犯翠幄,不被当场踹死,日后也抵不过扶风的厉害手段。想到这里,心下有些宽慰。

“那他……他与府里的夫人们,相处好吗?”

她拈起一块丈夫的爱心糕点放到嘴里,嫌恶地皱了皱眉,又把剩下的扔回碟中,对一旁眼巴巴等一句评语的巽扶风道:“不合格。难吃死了.”

不理丈夫如丧考妣的神色,她转头面对元桑,“相处?这怎么说呢?你知道的,男女之间还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每晚都到不同的院落用晚膳,然后宿在那里,看来是没有对谁特别宠爱的。我才进去没几天,也只知道这么多了。”眼看她的脸色一路转暗,不禁好奇地问:“倒是你,你那天怎么看起来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今天竟然还跑来问他有没有碰我?”印象中的元三娘子,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狠角色,让人望而却步,从未看过她像今天这般憔悴。不过这样的她倒反而容易亲近了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