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就会明白他的苦心。
“我不去。我在电台干得挺好的。”
余暇还想再劝,姑姑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下午都没去上班?”
“我没班。”
“我刚从外地回来,晚点再去公司。”
兄弟俩同时站起来,让她入座。
“你们说什么这么起劲啊?”余俪感兴趣地问。
“姑姑,哥他非让我——”余旸忙着搬救兵,却立刻被暇打断。
“姑姑,您就别明知故问了。”洗碗需要这么久的吗?她一直待在厨房里,除了听壁脚,还有什么?
真没礼貌,不给她面子。余俪瞪他一眼。老头子不知道又和钓鱼协会的一帮人跑到哪里去了,她一个老太婆在家里很寂寞和痛苦的,稍微有点休闲
娱乐不过分吧,他干吗很没义气地说破?
“姑姑,你说,我什么都不懂,二哥他让我去公司干什么?”
“能力是锻炼出来的,你以为我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吗?”
“我们又不一样!你天生很有成功人士的样子,从小大家就都听你的话。但是我呢?你说让我西装笔挺地在那种现代化大楼里走来走去,头发还得梳
得油光发亮,这不是折腾我吗你。”他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拉拉身上的T恤,再拿右手扯着头发,一副怪相看得余俪哑然失笑。
“暇啊,我看旸旸真的不合适坐办公室。要不你就放他一马吧,反正公司有你一个人就够了,晗和景不是也没跟着你做事吗?每个人只要养得活自己
就好了,不一定要都被抓到一起干活啊。旸旸这么没头脑,公司多了他很可能会倒,没他反而更好。”
余旸在一边猛烈点头,丝毫不在意被小看能力。
暇研判似的看着他们,沉声道:“公司没谁都没关系,就是,不能少旸旸。”
“啊?”两张有些相似的脸同时变色。余旸更是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金贵?难道突然被人发现余旸大仙是:财神爷下凡,所到之处挖地三尺有黄金?
狈屁!太搞笑了,他从小到大连一块钱都没赚到过,是谁那么歹毒地陷害他y还不快出来受死!
“怎么说?怎么说?”看来余俪也有相似的疑问,兴致勃勃地拉着侄儿的手,展现出伏枥老骥的旺盛求知欲。
暇不自在地往侧面挪了挪,企图离开她的“掌控”,可惜没有成功。
“你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啊。”余俪分布着皱纹的脸上透露出无辜的神气,看起来不太可爱,反而——那个,余旸清咳几声,尽量遵循“为尊者讳”的道理,不
忍心联想下去太多。
“公司迟早要由畅畅自己来打理,我总不能帮他一辈子p巴。”
余俪凝视他僵硬的神情半晌,不正经的神色尽数收敛:“暇,你在说什么?”
暇眼中闪着复杂的情绪,看看余旸,又转向余俪。
“您和姑丈没有孩子,将来这份家业,总是要由旸旸扛起来的。”
“您什么您?”余俪气呼呼地拍了下他的手,她最讨厌暇时不时来几句再客气不过的说词,听了闹心。“这份家业可不是我赚下来的,单靠你姑丈一个
人他也早破产了,当年你自投罗网接收这摊子事,就再也休想摆月兑!你看旸旸这副德行,就算是再活五十年也没你能干,他只要能够稍微赚点钱养得活自
己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肯定没用的。”
“旸旸只是还没有进人状况而已,他人不笨,只要能好好栽培,说不定——”
“没什么说不定!总之公司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拿来烦我们。”余俪离开他,坐到余旸身边,摆出“我们是联盟”的架势,表不大事底定。
暇出神地看着犹带余温的手,低低地道:“你就不怕我一个外——”
余俪突然夸张地大嚷起来:“啊!我都忘了今天下午还要去老年大学练字,就聊到这儿吧。总之旸旸要是不愿意,你可别逼他,那些有的没有的就更
不用说了,再见再见。”她边疾步走向书房,边絮絮叨叨地念着,最后一句话似乎说得特别用力。
“真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余旸也跟着站起,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二哥,我要睡觉去了,姑姑说过你不可以勉强我哦。”
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上楼,留暇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中,沉默降临。
XITINGXITINGXITING
余旸的笑容在关上门的刹那间垮下。
他知道二哥要说什么。
你就不怕我一个外人吞了你们的家产?
原来,不管怎样努力怎样暗示明示,二哥都只是因着责任感,被动地待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十七年了,他还是未曾改变想法。
他感激姑姑和姑丈的收养与栽培,所以放弃自由放弃婚姻放弃任何选择的机会,留在公司里,为一份打定主意要放手的事业打拼;他担心弟妹的荏
弱,住在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家里,日复一日地孤单压抑。
没有人要他这么做,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把话摊开来讲。一切充满人情味的嘘寒问暖,在经历了漫长的准备后,总是在接触到他那双毫无情绪的
眼睛后自动收声。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强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顶天立地地保护着全家人。纵然三哥疏远他,他和四姐怕他,姑姑和姑丈常望着他零
落的背影沉重叹息,他还是那样的依然故我,他用他所知道的最好方式来回馈大家。
是的,只是回馈,除非他把真心付出的痕迹隐藏得太深太深。他们猜得出他不快乐,却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他,永远不知道他在心里转着什么自
虐的念头。
他冷淡地看所有人上演一幕幕活剧,然后在有人需要他的时候冷静地出现,给你一阵掌声、一块手帕或者一桶凉水。他不入戏,他只旁观。他没把
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分子。
三哥呢,他像个游魂似的在家里神出鬼没,他看到过三哥在家中以外的模样,也是一样地到处飘来荡去,感觉来到尘世就只是为了找寻某种东西,
找到后,活着的意义也就结束了。大家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特殊能力与工作,没有人看得出问得出他的任何想法,那一双忧郁眼睛中藏匿的东西,只
会比二哥还深、还多。他似乎不在乎家里的任何人,有次姐失踪了好几天,全家都急坏了,只有他,还是神色如常地照样到处飘。
姐算是最开朗的一个了,但从小到大也变得最多。依稀记得小时候她非常爱哭,动不动就发脾气,但是到了姑姑这里之后,还没见她哭过一回。她
独立自主,就连一毕业就和别人男朋友结婚的事情,都是决定了才告诉家里人;然后又一声不响地离婚、出国。她会和你开玩笑,能把家里的气氛吵热
,但大多数关于她自己的事情,都是秘密。似乎没有人把这里当成一个家在经营。
余旸开始怀疑,他费尽了所有力气,表现得这么需要保护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又这么乖巧这么爱笑,是不是都是白费?
小时候不懂,只想让哥哥姐姐担心他,不忍心离开,然后大家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样就很好很快乐了。但现在渐渐能够分辨,他向往的,不
是一群貌合神离的家人,而是一种其乐融融的归依。
他要一个空壳子做什么?大家每天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说说应酬式的话或者干脆就不说话,吃完了各自活动,第二天早上道个早安再见,又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