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算什么?算什么?
他读了跟商业毫无瓜葛的科系,他让自己看起来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他顺着家里每个人的预测选择了一事无成的人生道路——他已经伪装得很
努力很努力、笑得很累很累了,还要他怎么样?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所有人才能看起来像真正的一家人?
余旸把沉重的身体摔进大床里,重重地呼吸着心中的挫败。
一,二,三,四,五,……一千。
按着惯用的方法数到一千,他逐渐放松了身体,软软趴在枕头上。
遇到这种郁闷的情况,必须找点事情出来撒气才行。
懒得叫人出门打球,CS和魔兽也已经好几天提不起兴致来玩,现阶段的首选,竟然已经变成无聊得一塌糊涂的——
上QQ!
他火速从床上弹起,飞身来到电脑前,从开电源、开机、违线、上QQ到打下“老巫婆”三个字发过去,总共没有超过一分钟,看到硬盘指示灯缓不
饼气来地一跳一跳,心里竟然也有一种很爽的感觉,真是够变态的。
“我知道你在的,怎么,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了么?”这么久“对抗”下来,他对她的作息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通常每星期的这个下午,她都会在。
知道那一边有人会回应你的感觉,其实很好。
容与停下手边的活儿,打了串字给他:“小屁孩你给我闭嘴!今天又发什么神经来骚扰我?”
这几天一直在想他人前人后的不同面貌,结论不外乎此人看似开朗,其实性格极度压抑,有很多烦恼只会在无人处发泄,而她则在必要时扮演了一
蚌垃圾站的角色,成为他的不爽情绪倾销地。
虽然听起来很没好处,但尚可接受。
她尽量把这件事情看成是挽救一个濒临失足或者处在心理变态边缘的祖国幼苗,使他不至于由于某种压力而做出类似于吸毒、自残、自杀的事情来
,不但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全方位、多角度地练习损人招数,而且还能救人一命功德无量。厚厚,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不过也别指望她会去安慰他提点他什么啦,她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余旸到底有什么事情烦恼。况且心病嘛,总是要自己找心药来医的。
“今天心情很差。”差到产生了八百年没出现的倾诉,只要容与打蛇随棍上,随口问一句怎么回事,他就会很慷慨地给她一个了解内情的机会。
谁知等了很久,久到都以为她掉线了,那边才终于传过来回应。
余旸看了之后当场吐血。
“哦。”
不是一句话,不是一串安慰,甚至不是一个问号,就这么不痛不痒的一个字!
太太太过分了!
“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关心什么叫的奉献吗?”
“无聊。我为什么要管你的事情?”神经病,连爱的奉献都出来了。
“好歹我们也聊了那么久,你怎么样也给点面子好不好?”总不能跪下求人家拨冗听一听他的辛酸血泪史吧?
“聊得久又怎样?聊了两三年的还不照样被骗y”知人知面都不知心了,更何况网络这种虚拟的世界?
余旸一听来劲了,打上一个大大的龇牙表情:“你被骗过?你被骗过?是骗财还是骗色?是谁那么没眼光?”
“骗你个头!没有常识也要常看电视你不知道吗?谁跟你说是我被骗?”只有像他这么傻瓜的人才会被骗。
“你又拐我!”他在一堆表情符号里找出了“*人”的图案,重重摁到对话框里去。
容与自然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个“猪头”过去。
于是又是刀光剑影,枪林弹雨。
正当余旸在兴头上,把之前的不愉快忘记得差不多时,他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景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坐在床上,不说活。
余旸早已对姐姐的教养彻底失望,淡淡扫了一眼她的头顶,又回过头去找表情:“你怎么了?”
景不说话,仍旧垂着头。
吧什么?要发呆不会到自己房里去啊?跑来他这里搅什么局。
既然她自己都不说话,他自然也没义务理她对不对?
不再多看景半眼,余旸继续鏖战。
“你竟然也不理我。”
许久以后,一个幽怨的女声低低控诉。
咦?刚刚哪来的声音?不理她!这个表情竟然她有他没有,怎么可以这样?去Search一下心情符号库看。
“你不理我!”
这回声音在耳边,向起,幻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余旸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一张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大花脸,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何方妖孽前来作怪?”话音刚落,就被重重打了一下头。
“你一说一什一么?”眼线糊成一团的美眸狼狈之余,杀气腾腾。
这是他姐吗?余肠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上的调色盘。眼睛红红,鼻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哭过似的。
不会吧。这个泪腺萎缩了N久的女人会哭?简直是世界奇观嘛。
余旸的好奇心被勾起,匆匆向容与撂完话下线,转而专心对付眼前这个。
“你不是说要出差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沉默。
“是不是什么东西落下了?”拿了就快走,不送。
沉默。
“你的眼睛——是不是进沙子了?”作为孝顺小弟,先为她找好借口是应尽的义务。
鼻子抽了抽,还是沉默。
余旸有点不耐烦了。
“老姐,你有没有话要说?”
摇头。
“你如果没打算说话干吗又嫌我不理你?”余旸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我不说话你做弟弟的也不能不理我!”景带着鼻音坚持自己观点。
余旸无力。
“你——失恋了?”既然如此,他只能随便乱猜了,找一个可能性最小的先。
景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痹乖,今天是不是上头三兄妹说好了轮番来轰炸他的?
余旸看着手里明明攥着包纸巾,却不断拿他衣服袖子擦鼻涕的老女人,仰天长叹,壮怀激烈。
第六章
铆上女霸王
“来,一二三,我开始咯——”她回头看他一眼,便径自对着黑漆漆的海面大声道,“我被退稿啦!”接下来是“大哥我想你”,再接下来是“我要回家”,
到后来竟然变成了“I\'mthekingoftheworld”,听得他直打跌。
画稿被退了。
说是不够惟美,不够浪漫。
她知道这次的风格确实不太合适,于是也不至于很失望,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而已。毕竟之前那几次都修修改改过了关,还以为可以稍微放手画
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了,谁知道还是时机没到。
商业化的操作就是这个样子,不符合市场需求,就得滚蛋。没有资格埋怨人家市侩,如果不是想拿稿费,又何苦挑这条捷径来走。她真正醉心的艺
术,其实和现在经营的画风差很远。理想追求到底不能当饭吃,精神层面的东西,还是到填饱肚子衣食无虞之后再说吧。现在还好,大部分的经济来源
都是靠家里,自身的负担不重,但是早些树立起忧患意识,总比被推进社会之后被现实连骨头带皮吃掉,连抱怨一声都来不及要好很多吧。
像赵孟颊那样一生平顺的艺术家,几百年也就才出那么一两个而已。
她既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太好的适应能力,凡事就只能靠自己咯。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她就是很自觉地会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说实话,想有什么用?自我暗示再多,遇事的态度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只不过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