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要看到,我的生命不属于我个人,不象那种私人探险家。他们是为了个人的目的,利用个人的手段来旅行的。我则要完成使命,要获得结果。如果我按此地的习惯付了奇特的买路钱而能够重获自由的话,我同意尽我所能地满足昂蒂内阿的要求。我相当了解宗教的宽大精神,特别是我所向往的那个宗教团体的宽大精神,这种作法会立刻得到认可的,谁知道呢,也许还会受到称赞。埃及的圣玛丽亚③曾在类似的情况下失身于船夫们。她得到的只是颂扬。但是,这样做的时候,她确信她要达到的目的是神圣的。只要目的是好的,可以不择手段。
“至于我,情况并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哪怕我服从了这位女土的最荒唐的要求,我还是要很快在红石厅里被排成54号,或者55号,如果她愿意先找您的话。在这种情况下……”
①苦行的女基督徒曾在亚历山大卖婬,后在沙漠中生活了47年。
“在这种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服从就是不可饶恕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怎么办?……”
莫朝日把后脑勺靠在椅背上,向天棚上吐了一口烟,笑了。
“什么也不干,”他说,“而这就够了。您看,在这方面,男人对于女人来说具有不容置疑的优越性。根据他的生理构造,他可以应之以最完全的不接受。而女人则不能。”
他又添了一句,目光中带着嘲弄。
“一个愿打是因为一个愿挨。”
我低下了头。
“对于昂蒂内阿,”他接着说,“我费尽了唇舌。但没有用。后来我没法儿了,就说:‘那为什么勒麦日先生不呢?’她笑了,回答说:‘为什么斯帕尔代克牧师不呢?勒麦日先生和斯帕尔代克先生都是我所尊敬的学者。但是,
让那白日作梦的人遭到诅咒,
他想第一个,愚蠢地,
抓住一个无法解决,没有结果的问题,
让诚实介入到有关爱情的事情中去。
“‘再说,’她微笑着补充说,她的微笑确实是迷人的,‘这两位你大概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看。’接着,她又对我的形体进行了一番恭维,对此我无言可答,波德莱尔①的那四句诗使我哑口无言。
“她还肯屈尊给我解释说:‘勒麦日先生是个对我有用的学者。他懂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给我整理文件,并在努力地整理我的神谱。尊敬的斯帕尔代克牧师懂英语和德语。比埃罗斯基伯爵精通斯拉夫人的语言,而且,我象爱父亲一样地爱他。我小时候,还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些蠢事的时候,他就认识我了。我可能接触到不同国家的来访者,他们对我是不可少的,尽避我已开始相当熟练地运用我所需要的语言了……我说了这么多话。这是我第一次解释我的行为。你的朋友不这么好奇。’说完,她打发我走了。的确是个奇怪的女人。我认为她有点勒南的风格②,但是比大师更习惯于享乐方面的东西。”
“先生们,”勒麦日先生不期而至,突然说道,“你们还耽搁什么呀?大家等你们吃晚饭呢。”
这一天晚上,小蚌子教授心情非常偷决。他戴着一枚新的紫色玫瑰花形徽章。
“怎么样?”他喜气洋洋地问道,“你们见到她了?”
莫朗日和我都没有回答他。
我们到的时候,尊敬的斯帕尔代克牧师和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已经吃起来了。落日在乳白色的席上涂了一层紫色。
①法国著名诗人(1821—1867),那四句话出自《该下地狱的女人》一诗中。
②法国作家(1823—1892)。
“请坐,先生们,”勒麦日先生吵吵嚷嚷地说,“德·圣—亚威中尉,您咋天晚上没跟我们在一起。您将第一次尝到我们的巴姆巴拉①厨师库库的手艺。”
一个黑人侍者在我面前放了一条漂亮的火鱼,上面浇着象西红柿一样红的辣椒汁。
我已经说过我饿得要死。菜的味道很美。辣椒汁立刻使我口渴。
“1879年的霍加尔白葡萄酒,”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悄悄对我说,一边把我的大杯斟满一种精美的黄玉色液体,“这是我酿造的:一点儿也不上头,劲儿全到了腿上。”
我一气喝干了一杯。我开始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挺让人高兴的了。
“喂,莫朗日上尉,”勒麦日先生朝我那同伴喊道,他正一本正经地吃着他那条火鱼呢,“您对这条棘鳍类鱼有什么看法?它是今天在绿洲的湖里捕到的。您开始接受撒哈拉海的假说了吧?”
“这条鱼是个论据,”我的同伴说。
突然,他不说话了。门刚刚开了。白衣图阿雷格人进来了。吃饭的人都沉默了。
蒙面人慢慢地朝莫朗日走去,碰了碰他的右臂。
“好,”莫朗日说。
①非洲西部的一个部落。
他站起来,跟着使者走了。
盛着1879年霍加尔白葡萄酒的长颈壶放在我和比埃罗斯基伯爵中间。我斟满我的大杯,一只半升的大杯,神经质地一饮而尽。
扮萨克公选首领同情地望着我。
“嘿!嘿!”勒麦日先生推着我的臂肘说,“昂蒂内阿尊重等级啊。”
尊敬的斯帕尔代克牧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勒麦日先生叫着。
我的杯子空了。一刹那间,我真想照准历史教授的脑袋扔过去。算了!我又斟满了,一饮而尽。
“莫朗日先生只能心领这美味的烤羊肉了,”教授说,他变得越来越轻薄了,顺手切了一大块肉。
“他不会后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生气地说,“这不是烤羊肉,这是岩羊角。真的,库库开始嘲弄我们了。”
“还是埋怨尊敬的牧师吧,”勒麦日先生尖刻地反驳道,“我跟他说过多少回,让他找初学教理者,别找我们的厨师。”
“教授先生,”斯帕尔代克先生庄重地说。
“我保留我的抗议,”勒麦日先生喊道,我觉得他有点醉了。“我请先生来裁决,”他转向我的方向,继续说,“先生是新来的。先生没有成见。那么,我来问他。人们有权整天往一个巴姆巴拉厨师的脑子里灌一些他毫无秉赋的神学讨论而使他变得迷迷糊糊的吗?”
“唉!”牧师难过地回答道,“您大错特错了。他对讨论有着强烈的癖好。”
“库库是个懒汉,他借口高拉的牛什么也不干,把我们的肉片煎糊了,”哥萨克公选首领说,“教皇万岁,”他一这喊着,一边给大家斟满酒。
“我向你们保证,这个巴姆巴拉人让我不安,”斯帕尔代克郑重其事地说,“你们知道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吗?他否认圣体存在。他已经濒临茨温利①和俄考朗帕德③的错误了。库库否认圣体存在。”
“先生,”勒麦日先生很冲动地说,“不应该去打搅那些管做饭的人。耶稣就是这样认为的,我想,他是一位和您一样好的神学家,但他从未想过要让马大③离开炉台,给她讲那些废话。”
“完全对,”哥萨克公选首领称赞说。
他把一个坛子夹在膝间,用力地开着。
“烤排骨,烤排骨,”他悄悄地对我说,打开了坛子,“拿杯子来,一起喝!”
“库库否认圣体存在,”牧师还在说,一边难过地干了杯。
“嘿!”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俯在我耳边说,“让他们说去吧。您没看见他们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