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瑞士宗教改革领袖(1484一1531),其主张有否认罗马教廷权威,禁止崇敬圣像等,1531年在与各州信奉天主教者作战中身死。
②德国宗教改革家(1482—1531),茨温利的朋友,曾试图调解前者与路德的关系。
③《圣经》中,曾经侍候过耶稣的女人,见《路加福音》10章38节和《约翰福音》11章。
他自己的舌头也发硬了。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我的杯子斟满。
我真想把杯子推开,这时,我突然想到:
“现在,莫朗日……不管他说什么……她那么美!”
于是,我拉过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现在,勒麦日先生和牧师正在一场最离奇的宗教论争中越争越糊涂,把《BookofCommonPrayer》①,《人权宣言》、《BulleUnigenitus》②一骨脑儿抛出来,乱说一气。渐渐地,哥萨克公选首领对他们显示出上流社会中人的影响了,尽避他也烂醉如泥,他还是体现出了教育对学问的全部优越性。
比埃罗斯基伯爵喝的酒五倍于教授和牧师。但是,他的酒量比他们大十倍。
“别管这些醉鬼,”他厌恶地说,“来,亲爱的朋友。我们的对手在赌厅里等着我们呢。”
“女士们,先生们,”他走进赌厅,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位新的对手,我的朋友,德·圣—亚威中尉先生。”他小声在我耳边说:“由他们去吧。这是这里的一些仆人……可你瞧,我的眼睛花了。”
的确,我看见他醉得很厉害。
赌厅又窄又长。基本的家具是地上那张大桌子,四周的坐垫上卧着十几个土著。墙上的两幅版画表现出最确切的折中主义:一幅是达·芬奇的《圣·若望·巴蒂斯特》,一幅是阿尔封斯·德·纳维尔①的《进行最后装饰的房子》。
①英文:(英国国教)祈祷书。
②《教皇诏书》,开头的字常是unigenitus,一家人之意。
桌子上,有一些红土酒杯,一个盛满棕榈烧酒的笨重坛子。
在场的人中,我发现了几个认识的人:按摩师、指甲修剪师、理发师、二、三个白衣图阿雷格人,他们放下了面罩,庄严地抽着装有铜烟锅的长烟袋。他们都在等着,沉浸在玩纸牌的乐趣之中,那似乎是一场三至五人的牌局。昂蒂内阿的两位美丽的侍从,阿吉达和西蒂阿,也在其中。她们的光滑的茶褐色皮肤在织有银线的轻纱下闪闪发亮。我感到怅然,没有看见小塔尼—杰尔佳的红绸衣。我又想到了莫朗日,但只是一闪罢了。
“筹码,库库,”哥萨克公选首领命令道,“我们来这儿不是闹着玩的。”
茨维利派的厨子把一个装着各色筹码的盒子放在他面前。比埃罗斯基伯爵极其庄严地进行清点。分成小堆。
“白色的值一个路易,”他对我解释道,“红色的一百法郎,黄色的五百,绿色的一千。嗬!您知道,这里的赌注可大了。反正,您会看到的。”
“我出一万坐庄,”茨温利派的厨子说。
“我出一万二,”哥萨克公选首领说。
①法国的一位不出名的画家。
“一万三,”西蒂阿说。她坐在伯爵的一条膝上,湿润的唇上含着微笑,精心地把她的筹码摆成一摞一摞的。
“一万四,”我说。
“一万五,”罗其达,那个修剪指甲的黑老太婆,声音刺耳地说。
“一万七,”哥萨克公选首领宣布道。
“两万,”厨子当机立断。
他敲了敲桌子,挑战似地望着我们。
“两万,我出两万坐在了。”
扮萨克公选首领不高兴地挥挥手。
“该死的库库!真拿这个畜生没办法。您看吧,准有一场激战,中尉。”
库库端坐在桌子的一端。他洗牌的熟练让我吃惊。
“我说过了,就象在阿娜·戴里翁①那里一样,”哥萨克公选首领自豪地小声对我说。
“先生们,出牌呀,”黑人嚷道,“出牌呀,先生们。”
“等一等,畜生,”比埃罗斯基说,“你看杯子都空了。这儿,卡康博。”
杯子立刻被那个快活的按摩师斟满了。
“切牌,”库库对他在首的那个美丽的图阿雷格女人西蒂阿说。
年轻女人象个迷信的人一样。用左手切牌。不过得说明,她的右手端着酒杯,正往嘴里送呢。我看见她的黝黑的纤胸鼓胀起来。
①巴黎的一家著名赌场。
“我给了,”库库说。
我们是这样坐的:左边,哥萨克公选首领,阿吉达,他以最放肆的贵族派头搂着她,卡康博,一个图阿雷格女人,两个蒙面的黑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牌。右边,西蒂阿,我,老指甲修剪师罗其达,理发师巴鲁夫,一个女人,两个白衣图阿雷格人,严肃而专注,正与左边的两个相对称。
“我要,”哥萨克公选首领对我说。
库库抽牌。给了哥萨克公选首领一个4,自己拿了个5。
“8,”比埃罗斯基说。
“6,”漂亮的西蒂阿说。
“7,”库库打牌。“一个赌盘可以偿付另一个,”他又冷冷地补充说。
“我下双倍赌注,”哥萨克公选首领说。
卡康博和阿吉达随了他。我们这一边,人们比较保守。尤其是指甲修剪师,她每次只下二十法郎。
“我要求赌盘相等,”库库说,不动声色。
“这个怪物真让人受不了,”伯爵低声抱怨道,“好了。满意了吗?”
车库打出一张9来。
“天哪!”比埃罗斯基叫道,“我的是8……”
我有两张王,我设表现出我的恶劣心绪。罗其达从我手中把牌拿去。
我看了看我右首的西蒂阿。她的浓密的黑发覆盖住肩头。她确实很美,略有醉意,象这古怪的一群一样。她也望着我,但是偷偷地,象一头胆怯的野兽。
“啊!”我想,“她大概害怕。我的头上写着:禁猎地。”
我碰了碰她的脚。她恐惧地缩了回去。
“谁要牌?”库库问道。
“我不要,”哥萨克公选首领说。
“我有了,”西蒂阿说。
厨子抽出一张4来。
“9,”他说。
“那牌本来是我的,”伯爵骂道,“5,我有5。啊!我要是过去没有向拿破仑第三皇帝陛下发誓永不再抽5点该多好!有时候真难受,真难受……而这个黑鬼一赢就走。”
丙然,库库搂去了四分之三的筹码,庄严地站起来,向众人致意。
“明天见,先生们。”
“你们都滚吧,”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吼道,“您跟我待一会儿,德·圣—亚威先生。”
当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他又喝了一杯烧酒。灰色的烟气遮住了棚顶。
“几点了?”我问。
“十二点半。可您不能就这样把我扔下,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我心情沉重,沉重啊。”
他热泪横流。他的衣服的燕尾拖在沙发上,活象两个苹果绿色的鞘翅。
“阿吉达很美,是不是,”他一直在哭,“唉,她让我想起了美丽的德·特鲁艾尔伯爵夫人,她的头发稍微浅一点儿,您知道,她叫梅塞德斯,有一天,在比阿里兹①,她在处女峰前洗澡,一丝不挂,这时,俾斯麦亲王正在桥上。您没想起来吗?梅塞德斯·德·特鲁艾尔?”
我耸了耸肩。
“真的,我忘了,您太年轻了。两岁,三岁。一个孩子。是的,一个孩子。啊!我的孩子,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沦落到跟野蛮人在一块儿坐庄发牌……我得跟您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