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敲了下房门,便听到冉月慵懒的声音回答:“谁?”
“是我。”秦笙回答后,门咿呀的一声打开,冉月站在门口,瞧见他手里的盘子,微微皱眉。
“为什幺是你送来?这家客栈的小二呢?’
“我另外有事叫他们去做,怕你饿了,所以自己先把东西送来。”
“这样啊……那进来吧。”
冉月表面说的冷冷淡淡,心里还是有些许高兴的。故作不在意的旋过身,让秦笙走了进来。
当她才捡了几块糕点丢入嘴里,刚刚看到的那个女人却又进了房。
“公子,您要的东西。”
见到那些纸张笔墨,冉月马上就知道了秦笙要做什幺--逼她练字。
这些天来,一有空闲,秦笙就教她念书,教她练字,但她一向讨厌做这种麻烦事。
“你又要叫我练字?我不干。”
秦笙见她马上撇过头反抗,只得开口劝她。“冉月,多学点东西,对你来说有好无坏,更何况你是个……”
话还没说完,瞧见女人在一旁还没离开,他只得咳了声,嘴角微勾。
“抱歉,请你先离开好吗?”
冉月从眼角瞄到他又对那女人笑了,冷哼一声,转过头看窗外。
这不是第一次,秦笙待人很好,一路走来,不管是路旁的老乞婆、还没及笄的小女孩、遇到困难的小姐们,他一律都是用这样的笑容对待。
某一方面来说,他这叫温文有礼,但对冉月来说,这叫桃花满天下。他是没看到那些上至八十岁,下至七岁的婆婆、女人、女孩们痴迷的神情吗?
女人听话的去了,秦笙又转过头来,却听到冉月嘟囔。
“这幺爱笑?没笑过吗?”
秦笙早已收敛了笑容。“对着公主,下官很难挂着笑容。”
因为,冉月根本是个专门跟他捣蛋的惹祸精。
“那就别挂了。哪,我先跟你说,我不学。”冉月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公主吗?公主可以想做什幺就做什幺吧?”
这句话,冉月从回京的路上以来,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一有她不喜欢做的事,就用这句搪塞。
这表示,冉月根本不懂公主这头衔,代表的是什幺意思。
居于人上,并非想做什幺就做什幺,而是更重的负担与责任。
“就因为你是公主,你学的更要比别人多。”秦笙动气,冷冷的教训她。“难道你要让人耻笑,我朝的公主是个大字不识的土包子?”
冉月气的睁大漂亮双眼,大字不识的土包子?这可狠狠的戳中她的弱点!
“又不是我想当公主的!”冉月大吼。
“但你已经是了。”秦笙吼回去。?这不是你说不当就不当,说想当就当的!你就是公主,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他才吼完,便看到冉月因为他的吼声而愕然的神情。接着,愕然又感了挫折、沮丧。
看到她低垂的小脸,因难过而不停眨动的睫毛,还有微微颤抖的肩膀,秦笙情不自禁的想搂过她、安慰她,但手才伸出去,便警觉的收了回来。
天啊!他想做什幺?他得对她断情!
秦笙逼自己狠下心,转过头不看那张脆弱的脸孔。
“别这样,我得带你回京,这是我的职责。”秦笙拿起纸笔,放在她面前,自己则开始磨墨。“至少练一点,这是为你好。”
冉月委屈的拿起笔。“练什幺?”
“上次练到哪?”秦笙问。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冉月不情愿的回答。
秦笙赞赏的看了她一下,她不爱念书,但记性却惊人。
“下一句是: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秦笙从冉月手上拿过了她的笔,将词写下,冉月看着纸上
未干的墨迹,喃喃念着:“定不负……相思意……”
词句中带上缠绵爱意,念起来格外动人,两人瞬间心中都是一荡。
冉月轻叹,在秦笙优美的字迹旁边,照着临了起来。
“秦笙……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吗?”
这是冉月第一次诚实的面对这个问题,而秦笙也明白她问的是什幺。
他们的感情,就只能这样了吗?不能转圜?
见冉月晶亮的双跟看着自己,湿润、深蘧,美丽……
秦笙只能逃避般的说道:“……你是公主。而且,是紫微星转世的公主,国师预言,紫微星将会安邦定国,你有你的使命,我不能拖累你。”
“我不懂,像我这样的弱女子,怎能安邦定国?”冉月苦笑。
什幺使命?她从来没懂过,她只知道,这种宿命让秦笙压抑自己的感情,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就怕对她有任何不敬或亵渎。
“我不知道,这是国师的预言。”秦笙苦涩回答。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国师对于冉月的整个预言都是错误的!
冉月沉默下来,望着自己写下的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相思意、相思意,秦笙,你非要负了我的意吗?
第八章
冉月眼睛微黯,低垂下头,看着那张纸。照秦笙的说法,只要她一天是公主,一天是紫微星转世,他就绝对不会爱她、碰她。
好个忠君爱国的人哪……他对自己的爱,终究是不会超越他的忠诚。
冉月发觉自己的心,像是落到了漆黑的水里,万劫不复。
他可以将情感压下,可自己压不下。强逼着自己必须和他一样忘却那段情感的秦笙,实在太自私了。
冉月想到这,内心的痛楚是她生平第一次所感受到的。原来爱上一个人,却又得不到他,就是这样的痛吗?
她拿起两人一同练字的墨迹,用轻软的声音说:“这张……我可以留着吗?”
秦笙微蹙了眉。留着又是何苦?每看一次,不过徒增伤心。
但见到冉月极为期盼的眸子,他也不忍再伤她的心。
“要就拿着吧。”
“多谢。”冉月将纸珍而重之的卷了起来,用条绳子绑好。
秦笙站起身,推开木门。“那幺,我先回房,你歇着吧。”
“嗯……”
冉月看着他离去时伟岸背影,有些许失神。
秦笙没有直接回房,一想到即将回京,本该为了完成任务而高兴,但他心下却只有苦闷,索性下楼吩咐小二送几坛酒到房里,一个人对着烛影独酌。
夜越来越深,客栈中喧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将酒坛中深褐色液体,徐徐的注进酒碗,却没法注满,秦笙蹙眉取来另一坛,同样是一滴不剩,将每个酒坛都看了一次,才发觉自己竟已将全部的酒都喝光。
夜深了,也不好再叫小二送酒上来,秦笙只得将碗中仅剩的液体一饮而尽,接着斜倚在床边休息。
酒精让他的神智不如以往清醒,连门外传来的细微脚步声,他都没有听见,直到木门咿呀的被推开,他才猛然回,望向门口。
进来的人正是冉月,她楞楞看着滚落一地的酒坛,轻声问道:“你喝醉了?”
“没有。”秦笙回答,发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幻不实。
原来,他还真有点醉了。
“为什幺喝闷酒?”冉月更走近了些,并且回身将门栓扣上。
“我没喝闷酒。”
她为什幺要把门栓上?秦笙一边回答,脑子还试图在解开这个问题。
“你快点回房去吧,夜深了。”
“我有话跟你说。”
拴好了门,冉月走的更近了些。
“什幺话?”
秦笙困惑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冉月,她眼中有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细细一看,甚至发觉她的手微微颤抖,两手紧握,似乎非常紧张。
“冉月?”
上一句问话没有得到回答,秦笙不禁疑惑的再度发问。他不懂冉月大半夜的跑到他房里,但又什幺话都不说,究竟是什幺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