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不只是单单考虑阿尔文。我们三个人,我的亲爱的利小姐,都能从这个结合中得到好处。阿尔文需要你。我嘛……我需要你。你需要我们吗?也许你比我更能自我满足,但是,你不结婚又做什么呢?你得不断谋求一个又一个职位,那可不是一种非常愉快的生活。当一个人年轻、俊秀、精力旺盛,是可以从事这项工作的……但是生气勃勃的家庭女教师终究会变成老态龙钟的家庭女教师的。”
我尖刻地说:“你建议我结下这门亲以便保障老年生活吗?”
“我只是建议你按照你的愿望去做,我的亲爱的利小姐。”
一阵短暂的沉寂;在这当儿,我感到有一种想哭出来的荒唐念头。这件事本来是我一直渴望着的,但是求婚应当是激情的宣言,我还不能排除这样的疑团,即不是他对我的爱情而是别的什么使他产生了这种想法。在我看来,似乎他向我提出我们应当结合的一系列理由,都是因为怕我发现其中真正的原由。
“你在这么现实的基础上提出这个问题,”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可没有想到用这种方式结婚。”
他抬起眉头笑了起来,象是乐不可支似的。“我是多么高兴呀。我认为你一直是个那么讲究实际的女人,所以我才想以我认为最合乎你心意的方式向你求婚。”
“当真要我嫁给你?”
“我怀疑我一生中是否有象现在这样认真过。你的答复是什么?请不要再让我焦虑不安了吧。”
我说我需要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
“那很好。你明天告诉我好吗?”
“好的,”我说,“我明天告诉你。”
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走在我的前面。他把手指搭在门把上,我等待他开门,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背靠门站着,把我抱到他的怀里。
他吻我,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吻过,从来没有梦到这样被人吻过;因此,我知道存在着有感情的生活,对此我原来一无所知。他吻我的眼睑、我的鼻子、我的面颊、我的嘴以及我的喉咙,直到他透不过气来为止,我也是如此。
然后他笑了。
“还要等到早晨!”他嘲笑道,“看上去我是那种能等到明天早晨的人吗?你认为我是那种为了女儿而结婚的人吗?不,利小姐……”他又嘲弄地说,“我亲爱的、亲爱的利小姐……我要娶你,因为我想使你永远呆在我家里。我不想让你从我身旁跑开,因为,自从你来了之后,我想到的只有你,我知道我一生都将继续想到你。”
“这是真的吗?”我轻声说道,“这会是真的吗?”
“马撒!”他说,“这么可爱的人却起了个多么严肃的名字!然而又是那么贴切啊!”
我说:“我妹妹叫我马蒂。父亲也是这样叫的。”
“马蒂,”他说,“那听起来象是毫无办法的、依附性的……女性。有时,你可以是马蒂。对于我来说,你有三个名字:马蒂、马撒和利小姐。我的非常亲爱的利小姐,你瞧你兼有三个名字,我最亲爱的马蒂将会泄露利小姐的秘密。我从她那儿知道,你对我感兴趣。感兴趣的程度比利小姐认为的恰如其分要浓厚得多。多么令人陶醉!我要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三个!”
“我曾经那么显眼吗?”
“那么惊人……那么可爱。”
我懂得装模作样是愚蠢的。我让他尽情地拥抱,那种举动的妙不可言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终于我开了口:“我有一个可怕的感觉,我将从梅林山庄的床上醒来,发现是梦见了这一切。”
“你知道,”他严肃地说道,“我也有一模一样的感觉。”
“但是,对于你来说是多么不同。你可以按自己的愿望行事,要到哪里就到哪里……不依赖任何人。”
“我不再是独立的了,我依赖马蒂、马撒、我亲爱的利小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么严肃,竟使我脆弱地哭起来。这些纷纭变化的感情对我来说几乎是强烈得难以承受。
这就是爱!我想。这是一种把人们带向人生历程的高峰的情感,由于它可以把人们带到那样的高度,致使人们时刻处在可能摔下去的危险之中,人们绝不应当忘记,乐极生悲。
不过,这不是考虑悲剧的时刻。我爱,又奇迹般地为人所爱。我没有任何疑虑:在彭兰德斯托的藏书室里我被人爱着。
为了如此炽热的爱,人们甘冒一切危险。
他把一双手搭到我的肩上,长时间地望着我的脸。
他说:“我们会幸福的,我的亲爱的。我们将会比你或我所梦想到的更幸福一些。”
我知道我们会幸福的。过去的一切对于我们能给对方带来幸福这一点会作出更好的评判。
“我们应当办实事了,”他说,“应当订出规划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可不喜欢拖延。在涉及我自己的幸福时,我是世上最没有耐心的人了。我们明天回去,在那里宣布我们订婚。不,不是明天……后天好了。我明天在这儿还有一两件小小的事务。我们一到家里,就举行舞会宣布我们订婚。我想在这之后的一个月我们就安排好度蜜月。我建议到意大利去,除非你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交叉双手坐着。看上去我一定象个入迷的女学生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梅林山庄会怎么想。”
“谁。那些仆人?你可以相信,他们对这类事情敏感得很;仆人们都是这样的,你知道。仆人就象家中的侦探。他们从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你在发抖,冷吗?”
“不,只是激动而已。我仍然认为,一会儿就会如梦初醒的。”
“你喜欢去意大利这个主意吗?”
“有人陪伴,对去北极的主意我都会喜欢的。”
“谁的陪伴?亲爱的,我希望你指的是我的陪伴。”
“那正是我的意思。”
“我亲爱的利小姐,”他说,“我多么喜欢你的收敛性情绪。这将使我们一生的谈话都是趣味盎然的。”一个念头从我心中掠过,他是在把我与艾丽斯作一番比较。当他提到侦探时,我又打了一个寒噤。
“你有点担心他们对这待这个消息的态度。”他继续说,“乡间的那些仆人……谁管那些?你会计较吗?当然你不会的。利小姐对此会有良好的辩别力。我渴望对彼得·南斯洛克说你将成为我的妻子。说句老实话,我对那个年轻人一直是心怀妒忌的。”
“没有必要。”
“即使如此,我还是急于说明。我有一种预感:他要劝你跟他一起去澳大利亚。对这一点我会不择手段来防范。”
“甚至直到要求我与你完婚?”
“如果必要的话,还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哩。我会劫持你,把你锁在地牢里,直到他远走高飞为止。”
“没有丝毫担心的必要。”
“你能那么肯定吗?他长得很英俊,我认为。”
“也许是这样,可我并没有注意到。”
“当他厚着脸皮把杰辛思送给你的时候,我本可以送他的命。”
“我认为他只不过是喜欢胡来,他也许知道我根本不会接受那份礼物的。”
“我不用担心他吗?”
“你不用担心任何人。”我告诉他。
这时,我又一次被他拥在怀里,我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我发现了爱这样一个事实。而且我相信,正如以前多数情人所认为的,从来不曾有过象我们两人之间那样真挚的爱情。
终于他又说道:“我们后天回去。我们立刻着手做出安排。从现在起,一个月之内我们就结婚。一回到家,我们就发出结婚预告。我们要举行舞会宣布订婚,邀请所有的邻居来参加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