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莫丹,说出来你心里会舒服的。你当初不是也不愿意讲学校那些糟心的事吗?"
"唉,你这个人怎么像个牙医似的,总爱捅捅这儿,探探那儿,"她不耐烦地说。"哎,快看,红尾鹰!"
雷利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牙医有什么不好,牙医能让你笑得更动人。告诉我,他姓什么,多大。"
莫丹自己也从来没有仔细琢磨过,奇普在她心中究竟占什么样的位置。一年以来,她重归自我,埋头工作,懒得想这事。这或多或少也是她对雷利一见钟情的原因。
"他叫奇普·帕列莫,三十一岁,沉稳内向,喜欢收藏古董。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任教,认识七年了。"
她突然打住了。"接着讲啊。"雷利催促道。
莫丹凝视着前方缎带般延伸而去的公路,接着说:"我们断断续续相处了四年。曾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常在一起看电影,吃比萨,在公园练长跑。放学后和孩子们一起进行体育活动、排练节目。那时,我们的关系稳定融洽,这正是我需要的——这使我对学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以视而不见。"
"后来怎么了?"
莫丹叹了口气,"去年九月份,我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多喝了点酒,上了床。要知道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做过,这也从来不是个问题。没想到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了。此后,我们的关系变得非常紧张,日益恶化。我们开始互相回避。不久他就和新来的美术老师好上了。去年整个春季,他们就在我眼皮底下打得火热……下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
"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和奇普的关系有点类似你父母的婚姻,平平淡淡,没有高潮也没有低潮。"
"只有一点例外,那就是性毁了我们的关系。"
"他就是你感到疲倦的另一个原因?"
"哦,还有萨莉——既然说到这儿,我就索性把什么都告诉你吧。萨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俩是一对倒霉蛋儿。上学期期末,她得了气管炎,一个夏天就发展成了肺炎。八月份和九月份,我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照顾她和她的四只猫上。"莫丹苦笑了一下,"如果以后再看小猫下仔,我肯定不会大惊小敝了。"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雷利突然激动地说,"我想把你弄到杳无人烟的加勒比岛,让你在那儿至少呆上六个月,整天什么也不干。"
听上去像天堂的感觉。"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累。"莫丹声音虽小,却一语道出真情。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你不这么以为吗?"他放在她腿上的手沉甸甸的,说话声音也有些抖。
"我有点怕了。"
"是的……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比如说天气。好像要下雨。"
"马上就要到州界了。"说着,莫丹突然看见路边躺着一只死狼仔,吓得她一声惊叫。
州界上有四条车道。雨还没下起来。他们边走边聊着。在普罗沃和奥列姆之间有一座钢铁厂,钢铁厂的上空和周围弥漫着一层褐色的烟雾。过了钢铁厂不久,他们就停下来休息喝咖啡,好让雷利活动活动他的腿。下午五点整,他们住进盐湖城一家饭店。
莫丹开始为她昨日的疯狂购物后悔,雷利根本不像对她的黑色内衣有什么兴趣。他心不在焉,对她敬而远之,莫丹对此十分不满,生气地说:"你是怎么了,雷利?"
雷利把他的西服抖开,简单明了地说:"阿瑟顿的事很快就要有眉目了,我本应该高兴。可我有种不祥的感觉,也许是我太迷信了。"
"这么说不是因为我?"
"当然,"他略感意外地说。"这种不祥的感觉,以前我曾有过一次,当时为解救一条体积比我大五十倍的巨鲸,我不得不游近它。但是只要它一甩尾巴,我就完蛋了。"他把西服挂在木衣架上。"莫丹,明天和我一块去吗?我预感,凶多吉少,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踏实多了。"
他需要她,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好,我去。"
他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说了声:"谢谢。"
能减轻那个什么阿瑟顿先生带来的忧郁和苦恼,她何乐而不为?雷利又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开了一天车,一定很累了。这样吧,你先好好泡个热水澡,我去楼下买份报纸。说不定今晚有你喜欢的音乐会或戏剧什么的。"
"好吧。"
可是莫丹并没有泡澡,只是冲了一下。雷利回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摆出了诱人的姿势,身上只穿一件镶着花边的黑色内裤,戴着精巧的文胸,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长筒袜,一头秀发如充满生机的云衬托着她美丽的面庞。
雷利关上门,别上门链,一双眼睛闪着蓝色的火花。他对她说:"现在你可以有两种选择:要芭蕾,或者要我。"
她冲他迷人地一笑,扭动了一下臀部说:"我许诺要勾引你的。"
他扔下报纸,从腰间拽出衬衣,"勾引成功。我很高兴你是个守信的女人。"
他不声不响地向床走去。莫丹已经把事先想好的动作忘了个精光,只是张开双臂迎接他。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雷利和莫丹来到一扇对开的红木大门前。门上亮晶晶的铜牌刻有"阿瑟顿律师事务所"的字样。雷利身穿一套灰色隐条西服,显得精神抖擞。莫丹穿着新买的衣服和靴子,看上去楚楚动人。她握了握雷利的手,以示鼓励。
雷利看了她一眼,"我今早告诉你了吗?你今天真漂亮。"说着,又想起他们昨天晚上的情景。早饭是在床上吃的,他们谁也不想到外面去。
莫丹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她打趣道:"你是犹他州最有风度、最性感的男人。"
"你用不着对犹他州的男性人口做调查,我肯定是最优秀的。"他撩起她的头发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上前打开了那扇门。
威尔·阿瑟顿比莫丹想象的更年轻、更平易近人。雷利把莫丹介绍给他,同时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阿瑟顿先生,我希望卡西迪小姐在场。"
"当然可以。"阿瑟顿律师说着,把档案材料和写字台上一个皮夹子的角对齐。他一头稀疏的金发,淡蓝色的眼睛,神情有点紧张。莫丹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威尔·阿瑟顿清了清嗓子,打开档案夹,递给雷利一封信。"我认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这封信交给你,信的内容我已经知道,但在我们见面之前,我无权向任何人透露。汉拉恩先生,你先读一读吧。"
雷利撕开信封,展开两页信纸,莫丹看得出,他有点紧张。
他脸色骤变,手指抓住信纸,越来越紧,质地不错的信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莫丹的心跳开始加快,嗓子眼一阵阵发紧。
雷利把信通读了一遍。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读了一遍。然后把信扔在写字台上,说话的声调有点变了,"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汉拉恩先生。"
"上帝。"
"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是有些突然,"阿瑟顿说,"也许……"
"有些突然?"雷利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活了这么大,刚刚发现我居然有个七岁的女儿,简直是晴天霹雳,而你却说什么'有点突然?'"
莫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大口喘着粗气。雷利回头看她时,她注意到他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即使在沙漠里最困难的时刻,他的脸色也没这么难看。"莫丹,你也看看吧。"他把信塞给莫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