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州。当时我在加州研究灰鲸的迁居路线,她正好到葡萄园参观游览。我们在圣地亚哥偶然邂逅。"
他突然打住话题,"莫丹,我真不愿意和你谈这些。"
她也真不愿意听。可她还是说:"接着讲。"
"她人很爽快。还在加州时她就提出想干那事,但仅此而已,没要求任何承诺。我从没去过她在犹他州的家,她也从没去过我在缅因的家。"他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莫丹的头发,思绪万千。"就这样我们共同生活了一个月。她很漂亮,我们相处得也不错。她从不介意我出海工作。我并不爱她,我想她也不爱我。我们分手时,连通讯地址都没交换。她回到犹他后,开始我还有点想她,后来去一艘研究船上一忙就是两个月,很快就把她淡忘了。"他用手指梳着头发,"直到阿瑟顿先生打电话给我,我这才想起还有她这个人。阿瑟顿先生紧张地告诉我,务必放下手中的一切,即日飞往盐湖城。"
莫丹一动不动地躺着。她很清楚,雷利和她泛泛地谈论关于文静、贤惠的女人是一回事,但具体说到一个女人的名宇,以及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则是另一回事。且不说这个女人还在自己的遗嘱中提到他,这更说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可是她怎么能忌妒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呢?况且是一个不幸早逝的女人?
她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他伸手搂她的肩膀,她躲开了。雷利说:"莫丹,我是个三十五岁的人,有自己的过去。可我从来没有真心爱过她。"
"可你应该把这一切早点告诉我!"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们不打算走到一起,就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一切。可一旦我们成为爱人,说这些又有点为时过晚。"
这解释合乎逻辑,但莫丹却听不进去。她烦躁地说:"我想冲个澡,再散散步。"
他紧紧抓住她,"莫丹,但是你会回来,是吗?"
"我说过,我要是走也会告诉你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雷利,我现在心里很乱。"
雷利说:"我希望你明天能跟我一起走。你对我非常重要,我对贝丝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有些事我现在说不清楚,也不想下结论,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她文静、贤惠吗?"她月兑口问道。
"是的,"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模的微笑。"一点儿也不像你。"
"我可不是泼妇,"莫丹反唇相讥,"但是此时此刻,如果我手上有一本骂人的字典,我会从头到尾一字不落骂到底。"
雷利故意板着面孔,"好一个卡西迪版本的芝麻街。"
莫丹赤果着身体,不顾雷利的调侃,把散落在床上和地下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你睡吧,"她命令道,"我吃晚饭时回来。也许到时候我会对这件人生大事做出抉择。"
雷利明智地保持缄默。莫丹"砰"地一声关起卫生间的门,锁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显然,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冲澡和散步是不可能把她如麻的思绪理顺的。她拿起浴帽,把一头蓬松的鬈发胡乱塞进去,拧开了水龙头。
莫丹想得对,散步对清理她纷乱的思绪无济于事。不但无济于事,还适得其反,乱上加乱,因为她发现自己竟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女装店门外,强烈的驱使她想进去买一个雷利喜欢的那种黑色。
她无精打采地穿过街道,来到一个小咖啡店,要了杯咖啡。雷利希望和她一起去盐湖城。她此去的目的是为了让他高兴呢,还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巧克力屑在白色的泡沫中融化,就像每当雷利看她时,她的心都会融化一样,更不用说他的笑和亲吻了。
她真希望自己和雷利不过是性伙伴而已。性的成分肯定是有的,莫丹一边闷头喝咖啡一边想,但是他们一直争论不休的亲密这个神秘字眼,却似乎与性同样重要,无法把它们断然分开。她的父母是否也懂得这种亲密呢?尽避她从不怀疑他们感情一直很好,但他们不属于那种感情外向的夫妻,至少不会像她和雷利似的动不动就争吵不休。
莫丹清楚地知道,雷利让她的生活变得充满活力。他有时让她痛苦万分,有时让她极度兴奋,总之,是他让自己充满朝气和活力的。
盐湖城,去就去。她喝干了杯里的咖啡,在桌上留下小费,穿过街道。当她从时装店走出来时,已经花了一大笔钱。她不无骄傲地想,黑色本来就很适合自己。
她顺着街道又走进另一家服装店。在这里买了一件高雅的淡蓝色外套,袖口和领口饰有庄重的黑色天鹅绒,还买了一件长长的、闪闪发亮的黑风衣。朝鞋店走去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添什么衣物了。在学校时,总穿牛仔裤和圆领衫,和她的学生没什么两样。十分钟后,她的购物袋里又多了一双秀气的黑皮靴。随后又在首饰店里买了几串黑耳坠,在杂货店里买了些化妆品和黑头饰。
回旅馆的路上,她想,自己真成购物狂了。雷利刚洗完澡,穿着条绒裤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胳膊上搭着条毛巾。他的眼睛扫过她的脸庞,四目相视的瞬间,莫丹猛然意识到什么。表面看去,雷利似乎对她很有把握,其实不然,他心里很怕她会不辞而别。莫丹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往另一张床上一堆,轻轻说了声:"我买了几件衣服。这样到了盐湖城就不会给你丢人了。"
他从牙缝里吐了口气说:"难道你要为我举行时装表演吗?"
"不是今天,而是明天晚上,你带我出席晚宴时用。"她得意地说,"我买的东西你也一定喜欢。"
"这么说,我得去巡警察局,想办法先把我的行李要回来。出于对阿瑟顿先生的尊重,我把最好的西服都带来了。"
她由此想起黑色内衣,不禁脸红了。"那就这样吧,警察那儿我就不去了。雷利,我明天一大早走到营地,把我的帐篷营具拿回来。"
她以为他多半会反对,没成想他却说:"也好。我看霍华德和德兹那两个家伙现在不会在那儿了。警察没收了我的车,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闻风而逃。"
"你相信我会回来?"
"当然。你是个诚实的人,如果不回来,你会告诉我的。"他用毛巾擦干头发。"在那些感人的爱情故事里,诚实的美德很少被人提到。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品质,你就具备这种品质。"
"你也是。"她谦让地说。
他冲她做了个鬼脸。"除此之外,你还爱争吵,爱干出人意料的事,很性感。"
"你也是,"她眨眨眼睛,见他伸手要抱她,连忙躲开。"雷利,先去警察局,别的事呆会儿再说。"
"我本来可以让你改主意的。"他低语。
"没错。"
他用毛巾轻轻拍了她一下,穿上衬衣。莫丹低声哼着歌,把新买的衣物放在壁橱里。她觉得浑身洋溢着快乐。
第八章
第二天中午,他们向北出发,开始了第一段旅程。莫丹穿着丛林裤和皮靴,营具全放在后备箱里。说来也怪,去沙漠野营的事她连想都不想了。她现在惟一想做的就是和雷利在一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沙漠里野营,太不可思议了。谁说不是呢?
在向州界驶去的路上,雷利问莫丹:"你该和我谈谈你和奇普的事了吧?"
莫丹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草地和云雾绕绕的山脉。"我懒得讲这些。这不能算不诚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