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也不可笑。她一定是被宠坏了。”
“她既然不喜欢那个家伙,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噢,你总是喜欢和我对着干!”
“哪儿的话!不过这一下也稍解了我心头之恨!我真想亲自给他来上一拳!”
“别那么冲动,好吗?”
两人正说得起劲,拉克伦走开了。金白利弯下腰来照料着霍华德。只可惜梅根和德夫林离得太远,加上窗子关着,他们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梅根只好寄希望于从阿巴嘉和希拉利嘴里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了。用不了多久,这两个人就会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让每个人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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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夫”是德夫林的简称。
第七章
“哦,这未免也太浪漫了点!”
“依我看金白利小姐和坎斯托子爵恐怕就差没订婚了。”
“唉,不是那么回事,否则……”
“嗨,我听说……”
“真是太粗野了,如果我……”
“他们苏格兰人本来就是这样……”
“也不能那么说。我父亲的堂兄就是苏格兰高地人,他们还打高尔夫球。他们也是文明人。”
“我是指她用阳伞打他的脑袋!多好的一把伞啊,可惜了。”
“唉,我还听说……”
“这事实在是太有趣了。”
“阿巴嘉,你当然会觉得有趣。你不是在埃尔伯特头上打坏了四、五把阳伞吗?”
“噢,亲爱的,只是两把。”
“嗨,我听说他……”
“上帝呀!梅布尔,别那么大声嘛!你听说什么了?”
梅布尔降低声音咕哝了一句:“好啦!我都给忘了!”
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事实上,据可靠消息,她已经拒绝他三次了。”
“谁?特拉维斯侯爵吗?”
“不是,你这个笨蛋,是那个苏格兰人!”
“那子爵怎么样!他条件不错,而且看得出他对她很感兴趣。”
“你是说坎斯托吗?他对谁都感兴趣。你懂我的意思吗?”
“好了,好了,希拉利,别那么刻薄嘛。不就是前几个月子爵追求你侄女儿,最后不了了之嘛!”
“没那么简单。三个月前他还追求我女儿了,可从来没提过结婚的事儿。”
“我说啊,跟他父亲一个德性!老坎斯托年轻时就是个浪荡子。”
“胡说八道!他们只是粘粘乎乎的下不了决心,这是祖传的作风,你懂吗?”
金白利一整天都在听着别人叨叨这些事情。早餐时,之后的演奏会,下午品茶期间,以及晚餐过后,她都会听到别人在不停地窃窃私语。当她看着他们时,那儿立刻就静下来,可只要她把头转开,人们又开始畅所欲言了。她感到窘迫不已,只好趁人不注意,一个人悄悄溜出了玩牌室。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她一下子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对此她深感痛心。可是拉克伦早晨制造的那支小插曲又实在是太惹眼了,不可能不在谢灵·克罗斯掀起一阵哗然。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明天也许整个城里的人都会谈论这件事情。一星期后谣言不传到她父亲耳朵里才怪呢!他一定会气急败坏地亲自前来。他女儿的名字居然和一个苏格兰人连在一起,对此他决不会不闻不问的。
人们津津有味地议论着那个小插曲。不多久,金白利便发现,这事已在他们的口中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谣言真是可畏啊,不用几个来回,一切已面目全非。
那件事情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变出了好几种版本。一种是说可怜的霍华德被那个苏格兰高地人狠狠地捧了一顿;另一种说是因为金白利撕毁了和拉克伦的婚约,才使拉克伦看到霍华德向自己夫婚妻献殷勤时,一时头脑发热而大打出手;还有一种说法更离谱,说什么是詹姆斯·特拉维斯给了霍华德致命一拳。其实詹姆斯当时根本没在场,只是因为近来他跟金白利多有接触,才被有些人硬扯进了他们编的故事中。接下来还听说她曾多次拒绝拉克伦的求婚,有的说是两次,有的说是三次,还有一位男士竟说高达六次——他们想为拉克伦吃醋的行为找到一个根据,便不惜这么编排情节。
拉克伦在吃醋?简直是荒唐之至!如果说他为梅根吃醋那还差不多,说为她吃醋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们俩只是有过几次唇枪舌战,还有那天晚上了一次床。可那是因为他们都喝多了。这以后,他们见面就像是仇人,又何来吃醋之说?至于他那次“求婚”,严格说来,那算不上真正的求婚,只是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说出来的,为了让他良心上好受些罢了。他根本就没什么诚意。
但是拉克伦究竟为什么要对霍华德·坎斯托大打出手呢?现在金白利才有时间坐下来想一下这个问题。她怀疑是由于他们不和。这不和可能是最近的事,也可能是以前的积怨。近日来,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定会有些磕磕碰碰,不过那肯定与她无关。他们的关系也许本来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她只是恰好当了导火线罢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金白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当时根本没想到拉克伦会走过来。要是事先稍微对可能发生的事有点心理准备,她也不至于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事,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她不该打拉克伦。其实她刚出手就后悔了。这实在太丢人了,而且那把小阳伞谤本伤不了拉克伦什么皮毛。
当然啦,拉克伦根本没想到会挨这一下。他当时震惊极了,大声嚷道:“见鬼,你打我于什么?”
如果他没冲她大声叫嚷,金白利也许还会向他道歉——当然这只是“也许”。但现在不了。她当时气极了,也冲他喊道,“真见鬼,你干嘛打他?这是英格兰,不是你们苏格兰,由不得你在这儿撒野!我们英格兰人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听她这一说,拉克伦长时间地盯着那把还拎在金白利手上的被打断的阳伞,然后抬起头来用嘲弄的眼光望着她。金白利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她还没弄懂他指责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他用嘲弄的口吻说:“亲爱的,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倒是真不错。嗯,很文明。”
然后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开了。从那高大的背影可以看出,他仍然非常愤怒。
接下来一整天,金白利都没见到拉克伦,也没见到霍华德。霍华德当时被那一拳打得晕头转向,整整花了十分钟才从地上爬起来。他非常气愤,尽避他竭力想掩饰自己的狼狈,但人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他那铁青的右眼眶肿得像桃子一样。他连眼睛都闭不上了。
当好事的人们事后打听拉克伦打霍华德·坎斯托先生的原因时,好管闲事的阿巴嘉沿用了霍华德的原语:“真见鬼,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这让那些好奇的人们大失所望。
大多数客人都认为是妒嫉让拉克伦失去了理智,金白利自己也想有机会得好好问问拉克伦,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如此失态。但是她还会跟他说话吗?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没把握了。
拉克伦又一次让她做事有失体统了。这可是上流社会无法接受的。一想这些,金白利就感到无比愤怒。她真想搞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绝招,总是让她在关键时刻忘乎所以?理智上她明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也明白怎么行事才符合上流社会的规范,可一碰到那该死的苏格兰佬,一切规范都被抛到九屑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