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捷神色稍霁,“那是本爵误会了。右相对这桩婚事若是乐观其成,我将禀明徽音公主,她打算请皇上赐婚。”
“能蒙皇上赐婚是赵家的光荣,然而,比起东宁侯是否能在除去父母的庇荫、皇亲国戚的身分下,像他父亲一样,为国、为皇上尽忠效力,反而是本相更看重的。”
听出他的话中有话,花捷只以眼神示意他说明。
禀退身边伺候的仆从,赵政道的表情更严肃了。
“宁国公是两朝元老,又是太上皇与皇上的心月复,而赵某蒙皇上亲自拔擢,担任右相一职已三年,你我对天朝都是一本忠心……”
“右相直说吧。”没心情听人废话,花捷冷淡地催促。
知道他的脾气,赵政道不以为忤,轻扯嘴角后接著道:“本朝虽是猛将如云,但这些猛将大部分都在您、勇王、及定国公所统率的军队体系管辖下。您所统率的三万御林军负责保卫皇城和皇上。勇王麾下有六万精兵戍守京畿,定国公的十万天龙军分别驻守在河西、河东两郡,其馀的兵马则由兵部节制,在有战事时,方决定统领。定国公又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十万天龙军跟著他东征西讨,可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定国公赢得不败战神的称誉。”
“你是怀疑这里会有人不忠於皇上吗?”花捷的眼光转冷。
“宁国公误会了。不管是您、勇王,还是定国公,都是曾辅佐太上皇扫平叛党的股肱良臣,本相岂有资格质疑三位的忠心?本相是认为,天朝太倚赖定国公的军事能力,定国公正值盛年,是没什么可忧虑的,但等到定国公年事已高,除了他的义子戴少将军外,本朝已无人能驾驭天龙军了。本相一直主张军队要由朝廷统一节制,若有战事,朝廷再派遣适当的主帅统驭,而不是让某支军队由某人专属带领,这样若主帅忠心则无虑,要是主帅有异心,将成为朝廷的心月复之患。”
“所以?”
“放眼本朝,在年轻一辈的武将中,可说是无人能与戴玥并驾齐驱。本相并非质疑戴少将军对朝廷的忠心,而是忧虑要是戴少将军有些什么事,无法担任统帅时,谁能替代得了他,统驭天龙军!东宁侯文武兼备,论才智亦不逊戴少将军,只是不像戴少将军自幼跟随在定国公身边,尽得他的真传罢了。如果能给他同等的机会,相信东宁侯亦可成为本朝的名将,宁国公以为否?”
花捷总算弄清楚他的意思,原来他并非嫌弃花朝,而是对他有更高的期盼。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不动声色地问。
“本朝的属国酉里国日前遣使向朝廷请求出兵助该国平定内乱,皇上已决定由定国公率军救援。本相的意思是,东宁侯若能跟随定国公前去,对他未尝不是个磨练的机会。”
“这……”
“宁国公不愿东宁侯出征?”
“这倒不是。而是花朝一向都跟著我处理御林军的事,如今要追随定国公,总要有个名目吧。”
赵政道知道花捷是不想落人口实,以为他想插手军政,才会有这样的疑虑。
“只要宁国公不反对,这件事由本相安排即可。”
“是不是花朝追随定国公平定酉里国的内乱后,右相便答允他与令千金的婚事?”
“东宁侯的凯旋而归,将是给小女最荣耀的聘礼。”
“我明白了,那就请右相费心了。”
☆☆☆
今晚的云层浓厚了些,遮住了半边月……其实……就算没有云,今晚的月也只有半边呀。
月有阴晴圆缺,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今夜正好是半边月,缺了一半的月,就像她。
不姐,夜深了。”墨儿拿了件披风罩向千慧,目光随著她望向挂在天空上的缺月。
不就是月吗?跟昨天、昨天的昨天……都一样的月,却让小姐这几天夜夜瞪著发呆。
还是小姐想看的根本不是月,而是……
“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不要紧。”
“小姐……”她欲言又止。
“去吧。”
墨儿拿她没奈何,又实在困,便轻喟了声,旋身离去。
千慧继续一个人盯著月亮,像是想研究出曾经像个大银盘的月儿缺了一半的部分是跑哪去了,为何在十五之后,月儿会一日比一日消瘦,过了三十,才又一夜一夜的胖回来?
她所缺的那部分,是因为今夜不是十五,才会不见?
又要何时,才能重回她身边,填补那空了一半的缺?
可是,她心中的月不该这么快就少掉一半的呀,明明还应该是十五的团圆月,明明明日才要离开,为何从三天前开始,生命里的圆月就缺了那半边?
千慧想不明白,湿热的眼眸再看不清楚月色了,还是天边月落进了水中?那她伸手去捞,是否能捞得起来?捞到的是半边,还是一整个?
“慧妹……”幽微的叹息轻拂向她湿润的半边脸。
千慧的心陡地一震,无法置信地娇躯轻颤著,高挂在心头的缺月圆回来了。
“慧妹……我来了。”那声音依然如往昔般轻柔悦耳,彷佛担心会惊动她。“明早就要出发,我忍不住来向你道别。越过你家围墙,你仍没有发现我,还以为你睡了,没想到会看见你倚著栏杆望著月亮发呆……是在想我吗?”
温热的掌握跟著落向她怯伶伶的肩头,温暖了她体内的寒意,千慧转向生命里的另一半,与一双深沉含情的眼眸相遇。
就像他们最初的一眼,分离了数日重新相对的眼眸,依然让两人悸动不已。只是在甜蜜中,又饱含著相思多日的苦楚,与即将有的真正离别。
“朝……”她抖著唇,却只能从紧涩的喉头挤出他的名,难抑悲苦的投进他怀里。
“看到我应该高兴的,怎么哭了?”他又怜又心疼地轻拥著她,灼热的男性嘴唇难以自禁的落在她发上、额上、耳上。
“我想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委屈地道。
“对不起。”他充满歉意的说,“定国公出征在即,这三天来我都跟随他忙著军务,这些都在信上说了,公主没转交给你吗?”
“有,可是……”她咬著樱唇,再多的书信都及不上见他一面呀!
“慧,我知道这件事决定得很匆促,但这是令尊的意思,为了能与你顺利成亲,我必须跟随定国公出征酉里国。你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必以显赫的军功做为聘礼,将你迎娶入门……”
“可……”
“多则三月,少则两月,我们一定能凯旋而归。慧,你等我……”
“我会等你,可是……”该怎么解释心头的不安就像浓雾般久久无法散去?说了后,他又能明白她的担心、她的忧愁吗?
“你放心。”花朝捧起那梨花带雨的娇容,温存地拭去她颊上的泪水,指尖碰触的软女敕激起他心底阵阵涟漪。“定国公有不败战神之称,这场仗不需打,便知结果。我会平安回来。”
“可是……”
千慧吐向舌尖的忧虑还来不及出口,便被花朝突然俯下的嘴唇吞没……接下来,除了他的吻外,她再也想不起任何事,喘息地软倒在他怀中。
所有的事都变得不重要了,不管是分离在即的愁绪,还是累积了三个日夜的相思,都在他的拥抱、热吻里淡去。相反的,花朝的存在却变得分外鲜明,当他的嘴唇温暖而坚定的需索著她,当他的舌头探入她口中,所有的女性知觉都异常敏锐了起来,不管是他火焰般的吻和,还是娇躯紧紧依靠的强健体魄,都形成一种感官的热浪席卷向她,令她感到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