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骚乱和动荡都在情焰里渐渐平复,转化成春水般的柔情,尽避千慧仍为如饮醇醪般的激情而晕陶陶,花朝却已移开唇,让两人得到喘息。
但不久,他又移回唇轻吻她嘴角,耳语道:“有没有听出我刚才在弹什么?”
“呃……”千慧脑中仍是一片空白,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方向,突然问她这个?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其实并不想要她的答案,而是藉此表明心迹,是以自顾自地低声吟哦了起来,灼灼的目光蕴满浓情蜜意地看进她仍显得迷惘的灵魂深处,蛊惑地道:“我愿弹琴鼓瑟取悦你,不知你是否也愿意让我敲锣打鼓地将你迎娶入门?”
“啊?”她惊呼出声,害羞地将脸埋进充满他男性气息的胸怀,闷闷的声音传向他,“你知道了?”
“嗯。”花朝意领神会,感慨地接著说:“从我俩订情后,我便等著这一天。终於让我等到张泰儒守丧完毕,於去年底向朝廷申请复职,这几天张家还遣媒到相府议定迎娶你二姊的日期。你说过,不忍你二姊看著你先出嫁触景伤情,现在她婚期已定,你没理由再让我等下去了吧?”
“人家……没有要你……呃……”她难为情地扯著他衣襟,“本来就想找机会告诉你这件事,没想到你倒自己知道了。”
花朝眼中升起一抹恍然大悟,轻笑道:“怪不得你的剑会舞得乱七八糟,要是有敌人来袭,早把你戳个十七、八个洞了!”
“是谁用琴声迷惑我的?”她不满地娇嗔,抬起水眸直勾勾地瞅著他,“人家本来就有心事,你还弹这首『关雎』来让我分心……”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跟你重提婚事?”花朝禁不住扬高眉。
“嗯。”她不好意思地颔首回答,“听了你三年的琴,我的琴技虽然始终及不上你这个名师,通晓的琴谱却非三年前的吴下阿蒙可以比拟。你一拨琴弦,我便听出你要弹『关雎』了。”
“那刚才我问你时……”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刚才……”她闻言芳颊酡红似火,抡起双拳不依地捶打那片雄健的胸膛,语音又娇又媚地为自己辩解,“人家被你亲得都还没喘过气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想得起来嘛!”
花朝朗声大笑,心中得意无比。
“你还笑?坏死了!”她嘟起嘴埋怨。
花朝被她娇媚的模样逗得心痒难耐,忍不住低头噙住那芳唇深吻,动情的舌头撩拨著她,吻出她激烈的心跳与体内火热的骚动,千慧不由自主地低声吟哦了起来。
但在情火燎烧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花朝便以过人的理智放开千慧,额抵著她的额喘息道:“你愿意让我敲锣打鼓地将你迎娶入门了吗?”
“嗯。”在他深情的请求下,千慧欣然地颔首。
毕竟,两个人都等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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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来访,令舍下蓬荜生辉。”
赵政道亲至门口相迎,两人虽无私交,但花捷怎么说也是位列国公,又统率保护皇城安危的御林军,深受皇帝与太皇太后重用,今日登门拜访,他自当以礼相待。
“打扰了。”花捷像以往一样表情严肃,只嘴角微扬,端正俊朗的目光难得的温和了起来。
“请。”赵政道并没有受宠若惊。
如果昨晚入睡时,妻子在他枕边说的话属实,花捷难得的亲切就不是没理由的。
“徽音公主今早召我入官,还留我一块用午膳。她不断夸赞慧儿娴雅温柔,暗示希望能有这样的媳妇。老爷,徽音公主恐怕是看上我们慧儿了。”
“嗯。”当时他听得昏沉沉的。
“东宁侯人品俊逸,又是皇亲国戚,是京中贵人争相巴望的乘龙佳婿人选,与我们家又是门当户对。况且为了千艳,慧儿的婚事已耽搁了,有哪家的姑娘到十七岁仍未订亲的?老爷!这门婚事我们要把握呀!”
“……”
“我就在纳闷在满朝文武大臣家的闺阁千金中,太皇太后和徽音公主何以特别青睐咱们家慧儿,三番两次的召她入官。就连我这样的一品丞相夫人,她们一年也难得召见一次呀。我猜想有可能是朝阳公主与慧儿亲近,引起了太皇太后的关注,才会在那一年宠召了慧儿,或许那时候和东宁侯在宫里见了面,东宁侯对慧儿一见锺情,他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太皇太后爱孙心切,才会不时召慧儿进宫,好让两人能时常见面……”
这番话把他的睡意全赶跑,坐起身,瞪向妻子。
“夫人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虽然千慧极为孝顺、贴心,可他因为公事繁忙,无暇多与自幼离家的小女儿相处,只知她在回家不久后,朝阳公主便找上门,两人的神情颇为亲热,之后更是往来密切,至於两人为何会认识,千慧只含糊说是到庵堂里上香时,巧遇定国公夫人携朝阳公主前来,两人一见投缘才相识的。
而她时常入宫……那是种荣宠,他从未多想,更没料到会牵涉上东宁侯花朝……
“也没什么。只听说慧儿进宫时,东宁侯常常弹琴给她听。”赵妻避重就轻地回答。
“这……”还没什么?一个男人弹琴给一名芳华正茂的少女听,还能没什么吗?他不由得对妻子的轻描淡写不以为然。
“两人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咱们做父母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而且慧儿已经十七岁了,我也问过她的意思,看她羞人答答的模样,我便知她不反对这门亲事。”
“可是……”
“再说,徽音公主已经够体恤我们了。如果不是千艳的婚事因泰儒的母丧而延误三年,说不定已遣人来说媒了。”
然而,这些话还在耳里、心里打转,尚未做出结论,隔一日花捷便派人送上拜帖,说有要事跟他商谈。
他与花捷既无私交,有什么私事可谈?除非他是为花家的唯一血脉、徽音公主的独子花朝而来。
宾主入座后,赵政道殷勤请客人品茗,注视著花捷那张刚毅、没什么表情的脸,知道他正等待自己开口询问来意。
“宁国公说有要事商谈,不知是什么事?”他缓缓道。
“本爵不擅长拐弯抹角,就跟右相直言了。”花捷的声音平稳轻柔,却拥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倾听的权威力量,“我这次来,是为舍侄花朝说亲。”
“东宁侯?”赵政道眼中有抹了然。
“确是。朝儿对右相的三千金仰慕已久,徽音公主也很喜欢她,希望能与右相缔为秦晋之好。不知右相意下如何?”
“东宁侯文武全才,又是当今圣上的表哥,照理讲……”
“右相话中有话。”花捷不豫地挑起一道眉,在他的想法里,赵政道没有欣然应允婚事已是意外,居然还意有所指。
“宁国公别误会。东宁侯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分,这桩婚事,是小女高攀了……”
“无所谓谁高攀谁。花朝因父荫而封侯,赵小姐贵为右相千金,可说是门当户对。还是右相认为,比起勇王府世子这样的大女婿,花朝是有些不及?”
这句话虽是说得不愠不火,却是暗藏不快。赵政道这样久经世事的人,自是听得出来。
“宁国公言重了。”他的神情严肃了起来,虽然面对的是身负绝艺、取人性命只在弹指之间的御林军统领,他亦是不卑不亢。“别说本相非是嫌贫爱富的势利人,就是东宁侯的家世也是无可挑剔,何况又有宁国公亲自上门提亲,本相并无拒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