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匹,而且还是狼中之狼。
冷冽得彷佛要杀人的凶光,不自觉地出现在任凌霄素来自制冷静的脸上,他下意识的将湘湘拥得更紧,以占有的眼神回敬战拘。
站在远处的任穹苍看着那两名互瞪的男子,忍不住摇摇头,“天干物燥喔。”这两个家伙是想在他的婚宴上打起来不成?就算他们想单挑,难道都不看日子的吗?
“湘湘,我们回房。”任凌霄神色冷然地扶起湘湘,不愿再让她留在此招蜂引蝶,也不愿再议她引来狼群,尤其是战拘那匹狼。
“可是我玩得正开心……”看舞伎献舞看得正高兴的湘湘,朝他嘟起小嘴抗议。
“走。”任凌霄专制地搂着她的纤腰,完全不给主人任穹苍面子,大剌剌地带着她先行离席。
任穹苍咬着牙咒骂:“浑小子!”把所有的宾客都留给他,他一个人哪应付得过来?
被强迫拉回任凌霄房里的湘湘,一头雾水地看着任凌霄从进门后就开始喝闷酒。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回来?”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唯独他这么奇怪,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净用那张冷脸吓人。
“妳不需要明白。”任凌霄不想对她多作解释。
湘湘挽着他的手,灿烂她笑问:“因为很多人盯着我瞧,所以你才不高兴对不对?”穹苍哥哥说的没错,只要她好好打扮自己,凌霄哥哥就会变脸。
正举杯欲饮的任凌霄,一手顿时僵直在半空中。
是她说中了他的心事,还是他一直没有发觉这点?任凌霄在她的这席话中,彷佛看见脑海里的迷雾消散了一点,露出些许他近来反常的原因。
他用力地眨眨眼,在转首看向她时,他看不见自己熟识的湘湘,看不见那名长不大的小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年那个爱赖在他大腿上睡觉的小女孩长大了,那个只爱黏着他的小女孩,此时此刻已有了烟黛的眉、秋水般的明眸,和灿放正炽的青春,还有一颗女人的心。
他不禁有些恍惚,也模不清此刻自己心底因地而拧成一团、紊乱难理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凌霄哥哥。”湘湘期待地偎在他的手臂上,“当我穿上凤冠霞帔时,会不会也像新娘子那么美?”虽然看不见新娘子的面貌,但那窕窈的身子,就让她好生羡慕。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也许会吧。”
“其实我美不美,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是不是?”湘湘忽然仰首直视着他的眼眸,明媚的大眼里带着淡淡的感伤。
任凌霄怔怔地盯着她过近的面容,几乎无法去思考她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喝了点小酒的她,脸颊上浮起薄醉的酡红,流动的眼波,像是盛了两泓流荡的隐泉,菱似的唇瓣,红艳得今人忍不住想采撷……她怎么可以在他不注意时长成这么美?而他,为什么会粗心得未曾发觉?
湘湘瞅着他,目光依旧热切,“你应该要在乎的。”
“为什么?”粗嗄的嗓音,让他几乎认不清那是自己的声音,也使得他连忙更进一杯酒,冲淡喉中的梗哑。
“因为我要嫁给你。”湘湘扬起笑,搂着他宣布。
任凌霄差点被喉中的水酒给噎死。
“妳……”她在说什么啊?
湘湘以指尖戳着他的胸膛,“我在四岁时就已经对你说过了。”他怎么还是不能接受冲击?都已经过了十四年了,他还是没准备好?
“那时候妳还小,什么都不懂。”任凌霄闷咳了一阵后,直对她摇着头,而先前那些微妙的情愫,也都被这句话给吓光了。
“我懂的可多了。”湘湘扳过他的脸要他面对现实,“我在那时就立誓要嫁给你。”
任凌霄抵死不认帐,“我不记得有那回事。”
“你骗人!”湘湘指着他的鼻尖大叫。
“我没有,是妳记错了。”不认、不认,他说什么都不认。
“不要以为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记得。”湘湘气恼地瞪着他赖皮的表情,“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每一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那时就决定要把你捉牢陪我一辈子。”
任凌霄拍拍她的脸颊,“湘湘,不要看了新娘子的打扮很美,所以就想跟着效法。”早知道他就不带她来看婚礼了。
“我不是想效法,我是在向你提醒我要嫁给你的这回事!”湘湘的脾气也被他惹起来了,非要他承认不可。
“别闹了。”任凌霄又把她当成无理取闹的小孩。
湘湘突然垂下蚝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就算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也从不当一回事……”
“湘湘?”上当的任凌霄以为她又要哭了。
一个轻若花朵般的吻轻触地印上他无防备的唇,任凌霄怔愣地睁大眼,看着湘湘捧着他的脸颊,用生涩的吻细捆密密地吻着他,就像一道暖暖柔柔的春风轻拂而过,令他的心狂跳不已。
“妳……”任凌霄猛然推开她,哑然无语地盯着她红赧的俏颜。
“这次你不可以再忘了。”她伸手点着他的唇,对他漾出绝丽的笑颜,而后匆匆奔出他的房门外。
任凌霄的手绫缓地抚上她曾短暂停留的唇,唇间的香气,令他又想起十四年前的那个午后。
其实他一直都记得,那一朵在他心头初初绽放的春花。
※※※
湘湘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以一吻把任凌霄吓呆之后,湘湘不断地反省着自己的长相,到底是可怕得让任凌霄对她避如蛇蝎,还是受欢迎得让一大票苍蝇围着她嗡嗡叫。
自从在任穹苍的婚礼上露过脸之后,这些天来,每天都有某些人士前来造访没没无名、也跟任穹苍非亲非故的她,使得她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待嫁姑娘,行情好到她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天清早,湘湘又微怒地抿着唇,心情恶劣地站在客房窗边,尽可能地控制自己想尖叫的情绪。
“姓战的,麻烦你拉长你那不灵光的耳朵,再仔细的听我说一遍。”她用仅存的耐性,试着向这个赶也赶不走、吓也吓不跑的男人重申立场。
在婚宴上就对湘湘倾心不已的战拘,脸上仍保持着这些天来面对湘湘时一贯的笑意,无论是举手投足或是进退应对,都温文儒雅得令人找不出一丝缺点。即使湘湘对他摆出难看的脸色,他还是一副深深陶醉的模样,对她的怒容丝毫不介意。
湘湘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开嗓子朝他大嚷:“我──对──你──没──兴──趣!”这个男人是耳背吗?到底要她说几次他才会识相的滚远一点?
战拘如沐春风地徐笑,“但战某对班姑娘却是兴致浓厚。”
“拜托……”湘湘无力地趴在窗边,“老兄,你回家照照镜子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再来毒害我的双眼了。”
战拘潇洒地轻摇羽扇,“班姑娘不造作的姿态正是战某中意之处,世间已很少有人能像班姑娘如此率直了。”他最爱这种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往的女人。
“喂,你有毛病啊?”湘湘气恼地指着他的鼻尖,“我是在说你配不上我!”这个男人长得那么有碍观瞻,她才不要这种丑得让人发毛的男人!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山之石可以攻错,他就不信他攻不下这位美人的芳心。
“别再来烦我了,把你的垃圾全都拿回去。”湘湘在赶人之余,也顺便把战拘这些天来一古脑往她这儿送的礼物,一一地批出窗外还给他。
战拘抬首看向晴朗的天际,笑意盈然地伸手向她邀请,“我看今儿个天气很好,挺适合赏花作乐,不知班姑娘可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