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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门名花 第25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轰”地震天价响,火药点著、炮火击发。

沐滟生的船无任何损伤,而是几面玉面灵的船帆倾倒而下,随著惊叫和毁坏的船板扑入江水之中。

她螓首一抬,见漕帮的武装船迅捷地航近,武备全开,击出火药的炮口还冒著白烟,众人各司其职,取竹筒火药、填装、再瞄准目标,等下一波命令。

情势急转而下,战备双方皆讶异对手拥有威力十足的武器,乌篷船虽多,但船身不大,仅能架上一组轻型炮火,而漕帮武装船左右船身各有两组,每艘共四组,来回穿梭对敌,机动性甚高。

乌篷船队紧接著反击,漕帮分散追击、炮火齐发,江面上一场大战,打得波涛汹涌、灰飞烟灭,空气中尽是硝石硫黄的辛辣味。

一切似乎离得好远,沐滟生木然看著,等双眸调回时,怀中的阿克达早已气绝身亡。一艘武装船边闪避炮火、边轰击敌人,朝她急驶过来,两船船身相靠。

“沐滟生!”船上的人张口狂吼,脸苍白如寒霜。

“三哥,哦别激动。”宋玉郎苦笑,拖住容灿的身躯,阻止他往乌篷船跳下,忙不迭对乌篷船上唯一存活的人劝道:“姑娘,你上咱们船吧,我三哥担心你,怕你让炮火给伤了。”

“谁担心她?!我是要活捉她!”容灿又是狂吼,勉强忍住喉间麻痒。

“好、好——随你怎么说。”宋玉郎举起双手安抚,不想多辩。

此时,一颗炮火击落在离船身甚近的水面,激起好大的水花。

“沐姑娘,上来吧。”宋玉郎再劝,容灿却不说话,抿著唇冷冷看著。

她抱著阿克达,双手和上身沾满了鲜血,对宋玉郎的叫唤似未听闻,唇边有笑,“阿克达,金鞭霞袖替你报仇。”她的唇轻轻点触他的眼皮,接著,将阿克达推入江水之中,让水流淹没了尸身。

蓦地,她昂然而立,回首瞥了容灿一眼,唇上的笑凄艳绝媚,彷佛是最后的流连,然后长杆一撑,她使劲地划动,让乌篷船直直扑入敌人船队中。

“沐滟生!”容灿怒极,一声令下,武装船追随而去,炮火连开不歇,一面为她护航、一面阻她去路。

“该死的,你想干什么?!”他气得几要晕厥,真恨自己此刻内力尽失,只能靠弟兄来保护她,而不能亲自护她周全。等一下,保护她?!护地周全?!他到底在想什么?不、不!他是为了活捉她,以解心头之恨的。

她不语,见乌篷船无法再近,抛掉长杆,右手拉扯腰间,那条金鞭破空厉响,勾角鞋踩踏船板,身子如一团火焰,凌跃在水面上。

那飘浮的尸体、散乱的板块成为她藉力之点,脚下踩著的是滇门门众、是她的弟兄,她心中怒痛,艳丽容貌尽现杀机,尚未落在敌方船队,手中金鞭已出,招式快如电,连续击中十来名汉子。

“楚雄——出来,别做缩头乌龟!金鞭霞袖要同你决斗!出来——”她娇声怒喊,身躯不停地在各艘船上游斗,寻找背后的主使者。

“金鞭霞袖,你跟我们要人?明明是总堂安排的诡计,你会不知他在何处?”一名老者开口直斥,他使的是九节鞭,精妙地回挡沐滟生的攻势。

她识得他,那老者是西南滇门分部的长老,一直待她不错。

“齐萨伊,是楚雄背叛滇门、背叛门主,他怀有二心,买通中原玄风堂的杀手取我与澜思的性命,为夺门主之位,他让总堂与分部陷入对立局面,吸收西南外族势力,如今又杀同门之人。金鞭霞袖不杀他,对不起枉死的滇门兄弟。”她说著,手中金鞭如有生命,将主人团团护住。

“一派胡言!”齐萨伊灰眉怒扬,“是门主无广大的胸襟,他不能容人,猜忌副门主,造成对立局面,苍山总堂才是罪魁祸首。”九节鞭在半空对上金鞭,他大喝:“捉了你同总堂要人!”

情况十分混乱,不知哪个环节出错?竟是各为其主、各说各话。

似乎听见有人唤她,是那熟悉的音调,总是怒意腾腾的。她一笑,金鞭无比凌厉,暗劲一吐,硬生生扯裂九节鞭,金鞭再下,老者命在旦夕。

她在做什么?诛杀同门?!这般,与楚雄有何分别?!

念头猛然生起,她冷汗盈额,鞭梢偏开准头,将乌篷船击裂一角。

没料及,齐萨伊做最后扑杀,他身躯直撞而来,沐滟生来不及避开,双双翻入江水之中。

挣扎中,她又听到那人喊著她了——

水面上最后一幕,是她教人由身后扼住颈项,小脸痛苦,眉目紧皱。她抱著老者,身子往前翻滚,两人沉入更深更冷的江底,不再浮起。

容灿无法忍受,在炮火烟尘下跟著扑入江水,如同当日他坠崖救她。

“三哥——”宋玉郎大急,若是平常,他才不担这个心,可现下三哥都自身难保了。唉唉,他认命苦笑,身子一纵,跟著跃下水。

“灿爷、六爷——”张胡子叫著。

奇啦!怎么一古脑儿皆往水里冲?他皱著眉、搔搔胡须,决定先解决敌人。反正敌不停轰、我不停,敌若停轰,我就赢。

水面下,容灿寻找她的身影,双臂奋力划动,想加快速度却有些力不从心。

水温极冻,苍蓝下,他终於瞧见她,血由她周围散开,染红江水。

他心一惊,提著一口气游去,竟觉这短短距离如千里、万里般远长,费尽心力碰触到她,他紧紧圈住她的柔软,想也未想,将所剩的气息渡到她口中。

明眸睁开,意识到现下的状态,目光中有惊有喜,她亦反手用力地抱住他。

她没事……望见那对美丽的眼瞳,容灿隐约有所意会,忽地胸口烦乱刺痛,人有些支持不住了。

她抱著他正欲破水而出,千钧一刻,脚让一只枯劲的手握住,她回望,见方才性命相搏时,教自己以短匕刺中胸口的齐萨伊双目闪著精光,死前亦要拖住她陪葬。

她拚命踢著双脚,可是对方下了十足气力,咬牙死扣。

不愿放、不能放呵,她若放手与他继斗,灿郎就飘走了。

在水底,他的面容惨青,双目恍惚,口鼻无气息。

她不顾了,她要缠著他,只要同他一起,怎么也快活呵……

小嘴印上他的,两人共享剩馀时刻、剩馀的一丁点空气,就这么在一块吧,她想。

口中尝到腥甜,是他呕出的血,她没有离开他的唇,将那些血吞入月复中。

猛地,水中激起一片血雾,那拉扯的力量忽然消失,是宋玉郎游了过来,书扇机括弹出利剑,轻松地削下齐萨伊的手。他单手拉住他们,单手向上拨水,三人终於浮出水面。

触目所及,江面上,乌篷船毁的毁、逃的逃,漕帮有两艘船被击中,所幸只部分损伤,远远见武装船分散各处,救助落水以及毁船上的弟兄,而青天月、翻江蛟和几名水性高超的弟兄亦下水寻找容灿与宋玉郎的踪迹。

宋玉郎取出信号烟火,无奈燃线浸湿,划不出火花。他游近,在容灿胸前模索,找到一只油布包,他欢呼一声,取出里头长管形状之物,让燃火线狠狠划过自己的俊颊,做了好大牺牲,终於点燃烟火。

那是阎王寨用以联络的信号烟花,“咻、咻、咻!”接连彻响,三朵橙色花火在云空上绽放,停滞一阵才消散。

“灿郎。”沐滟生神智转清,抱住容灿发寒的躯体,心中又怜又爱、又急又慌。

“沐姑娘,你别慌,我三哥不知经历多少危难,总是能逢凶化吉,嗯……就是说本来很危险,因为运气好,不好的事就变成好事。”他怕她不懂,特意解释。“所以他命硬得很,阎王都不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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