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毕竟意味着屋里不只是他一个人。他沿着走廊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当他踏进一间阳光充足的厨房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完全是男性才有的赞赏的笑容。
她个儿很高,他心里想,而主要是腿长。他估计,那两条光滑漂亮的长腿可以弥补她所缺乏的唱歌才能,而且还绰绰有余。他看她弯着腰,脑袋伸在冰箱里,撅起,扭呀,转呀,一副如此美妙的样子,任何男人,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不会抱怨她唱歌走了调。
她漆黑的直发如黑夜般黑、似雨丝般直,一直披到那恳求男人去搂抱的细腰间。
她穿着他一向乐于观赏的那种最性感的内衣。如果她的芳容配得上她的身段的话,那确实会使他的上午变得阳光灿烂了。
“对不起。”他本来以为——甚至希望——她会吓一大跳,或者大声尖叫,但是他见她继续钻在冰箱里取东西,继续唱着歌,便扬起眉毛说,“好吧,不是我不欣赏这种表演,而是你也许想要休息一下。”
她把飞快而又热情地扭动一下,引得他从牙齿缝里发出嘘声。然后,她伸手拿过一张可能已经冻得坚硬的食品单子,一手拿着一只鸡腿,一手拿着一罐软饮料,转过身来。
她没有吓一大跳,但确实尖叫了一声。罗伊斯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掌,开始为自己解释。劳拉耳塞里的音乐仍在响个不停,她只是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被风吹乱的头发,牛仔裤已经褪色,一脸的邪恶,十个魔鬼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她飞快举起苏打水,朝他的脸砸过去。当苏打水距他眉间还有一英寸远的时候,他单手把它接住了。但是,她已经走到长桌跟前。当她重新扑过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把切菜刀,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会毫不犹豫地用刀剖开他的肚子。
“放松点。”他举起双手,继续以温和的口气说。
“别动,甚至不准呼吸。”她大声说,同时一步步地顺着长桌朝电话走去,“只要你向前或向后走——步,我就掏出你的心。”
他估计,只要花大约二十秒钟就可以解除她的武器,但是事后他们当中有个人——很可能是他自己——便要缝上几针。“我不会动。你看,我敲门的时候你没有回答。我来这儿只是想……”就在这时,他朝她的脸瞥了一眼,看到了耳塞,“哎呀,问题出在这儿。”他伸出一个指头,慢慢地叩了叩自己的耳朵,然后把手移过头顶叩了叩另一个耳朵,以夸张的方法向她表示,“取下你的耳塞。”
她在火冒三丈之余刚刚意识到自己还在听音乐,便把耳塞拉了下来,“我说过你别动。我这就叫警察。”
罗伊斯想要露出从容的微笑,“不过,你会显得非常愚蠢,因为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我是卡梅伦安全设备公司的,我敲门的时候你没有回答。我估计是惠特尼唱得太响。”他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要掏出我的身份证。”
“只许用两个指头,”她下令说,“动作要慢。”
那是他的本意。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愤怒和狂暴。一个能够独自面对陌生人、手里拿着菜刀毫不发抖的女人,不是一个好惹的女人。他说:“我约好九点钟来这栋房子,讨论设备问题。”
她把目光飞速移到他手里拿着的身份证上,“跟谁约的?”
“劳拉·麦格雷戈。”她用那只空着的手握住了电话,“我就是劳拉·麦格雷戈,伙计,我可没有跟你约定时间。”
“是麦格雷戈先生安排的。”
她犹豫片刻,“是哪位麦格雷戈先生?”
罗伊斯又露出微笑,“那位麦格雷戈先生。丹尼尔·麦格雷戈。他要我在九点会见他的孙女劳拉,设计·并安装最棒的安全设备,以便保护他的姑娘们。”他迷人地微微一笑,“你们的女乃女乃很担心。”
劳拉放下电话,但是没有放下刀子。这正是她的祖父会干出的那种事情,正是他会说的那种话。她问:“他什么时候雇你的?”
“上个星期。我还不得不去了趟他在海尼斯港的那个城堡,好让他当面检查我的可信程度。一个了不起的地方,一个了不起的人。我们成交以后,他喝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抽了一根雪茄。”
“真的?”她扬起眉毛,“我的女乃女乃对此说了些什么?”
“关于那笔交易?”
“关于雪茄。”
“我们成交的时候她不在场。不过,他从一本掏空的《战争与和平》里拿出雪茄之前,先锁上了办公室门,因此我不得不得出结论,她不赞成他抽雪茄。”
劳拉长长地舒了口气,把菜刀放回刀板上,“好吧,卡梅伦先生,你过关了。”
“他说,你会等着我的。但我认为你没在等我,,”“没错儿,我不在等你。今天上午他来过电话,说什么要送我一件礼物。我想是这样。”她耸了耸肩,头发随之飘动。她拿起刚放下的那条鸡腿,扔在垃圾箱里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给了我一把钥匙。”罗伊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它放在劳拉伸出的手里,“我确实按过门铃。按了好几次呢。”
“嗯一嗯。”
罗伊斯看了一眼地上的饮料罐,“你的臂力真不错,麦格雷戈女士。”他又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那种颧骨坚硬得能割动玻璃,那双嘴唇生就适合狂野的性,那对眼睛是罪恶的黑巧克力色,“真是一张不可思议的脸。”
她觉得,她不喜欢他那样看着她的脸,品味她的脸。他的目光傲慢、粗鲁、令人心慌意乱。“你的反应很快,卡梅伦先生。要不然你此刻会躺在我的厨房地板上,得了脑震荡呢。”
“也许是值得的。”他咧嘴一笑说。他笑是为了缓和气氛,但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他把饮料罐递还给她。
“我去穿上衣服,然后我们可以谈谈关于安全设备的问题。”
“你不必为了我去换衣服。”
她歪起脑袋,朝他看了一眼。于是,他改变了公然欣赏的表情,摆出了“别勾引我”的姿态。她说:“不,我得去换。原因在于,要是你再那样盯着我看十秒钟,你会得脑震荡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从他身边飘然而过。当她走过的时候,罗伊斯转过身来,又以欣赏的目光望着她那两条其长无比、非常迷人的腿走路的姿态。他又从牙齿缝里吹起口哨。他长叹一声,认为她是个令人倾倒的姑娘。
第二章
在麦格雷戈夫妇律师事务所里,劳拉坐在一张长长的栎木桌子跟前,身边堆满了书。她整个上午伏在图书馆里,决心为她最近接办、正在精心准备的一个案子再找一个先例。
她要在她的父母下周回来时把它准备得完美无缺。劳拉的母亲在审理马萨诸塞州控告霍洛韦的案子,她在帮她搞些研究,可是她在感情上已经被这个案子牵连进去了。
要是她做了文字工作、跑腿的活儿以及数小时的研究,她也许就有资格在开庭的时候坐在她母亲的身边。或许,仅仅是或许,她还会被允许向某个证人提问题。
她渴望法庭上的紧张气氛以及法官和陪审团的戏剧性表演。她懂得研究的价值,知道为案子准备每项步骤和每种结果的必要性。她阅读着,研究着,直到眼睛发花,可是天哪,她要争得自己的地位,并最终接办自己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