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乔溪澈喃喃道,“原来,珍珠是可以养的……”
就像养花养鱼一样?呵,原来,万物生长皆同源。
“为何这次要带我来?”她忽然想到这个令她迷惑的问题。既然是绝密,就不该让她一个小小爆人知晓,何况,她还是罪臣之女。
“依照祖制,不仅东楚国君可以掌握其中奥秘,国后也可知晓。”万俟侯神秘笑道。
“可我……不是国后……”他话中有话,她却依旧茫然一片。
他笑意更深,凑近她的耳朵,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鼎沸人声,伴着熙攘人群,向他俩袭来。
抬头一看,不知哪里来了一群渔人模样的老者,手持耕作利器,满脸肃杀之色,怒气冲冲将他俩包围。
“裘伯!许爷!”万俟侯看来认识为首的两人,惊喜道:“我才来,你们就知道了?”
“圣上一出宫,我们就收到信了。”为首之人却并无半分亲切之貌,凶神恶煞地答道。
“溪澈,快来见见诸位长辈,他们都是养珠死士,自先帝开始,就在此扎根劳作,为我东楚立下不灭之功!”万俟侯拉着乔溪澈道。
“溪澈给诸位请安一一”刚想行礼,却被为首老者一把推开,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裘伯,你这是干什么?”万俟侯连忙扶住她,愕然道。
“圣上,此乃东楚绝密之境,请问她是何人,怎能到此?”裘伯喝道。
“她是未来的国后。”万俟侯不慌不忙地回应。
什么?乔溪澈惊讶地抬眸。他说什么?
“老奴听闻,当今国后为南涵公主,敢问圣上,这位是公主本人吗?”裘伯追问。
“她……不是。”他抿唇道。
“那她怎会是国后?”
“不久的将来,她会是。”
“这么说,圣上打算废后的传闻,是真的了?”
废后?乔溪澈更为愕然。什么时候有这种传闻,为何她不曾听说?
这一回,万俟侯没有回答,只微微点了点头。
“圣上!”裘伯大叫道:“不可啊!南涵公主美貌贤慧,新婚不到半年,你便要废后?你可是被此女狐媚迷惑,要步夏商昏君的后尘吗?”
“裘伯,你们误会了,溪澈决不是什么狐媚女子!”万俟侯辩白道:“我与南涵公主之间,也绝非你们所想象,其实……”
“其实什么?”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要将陈文敏的奸情就此昭告天下?他说过要给她考虑的时间,不能言而无信。而且就算此刻说了,不明真相的百姓就会相信吗?搞不好会以为他为了月兑罪故意诬陷发妻?
“圣上,我东楚国的男子一向以‘忠诚’,为做人之准则。”裘伯劝道:“这些年来,多少邻国想方设法打探我东楚珍珠盛产的秘密,还抓了不少还乡探亲的死士回去拷问,他们宁可咬舌自尽,也抵死不肯透露实情。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忠诚’两字?
“你既为人夫,理当对妻子忠诚无二,如此人品,方能无愧为我东楚国君。南涵公主嫁至我邦,带来耕作、牧猎、纺织等诸多先进技艺,利国利民,定朝安邦,你不能说废就废,枉顾大丈夫之责啊!”
呵,万俟侯不由得苦笑。原来,陈文敏在百姓心中,已经变成前来救世的女神,真不知是谁在背后替她歌功颂德,导致民间误会诸多。
没错,她是带来不少南涵的所谓先进技艺,然而东楚靠海,民间多以打渔采贝维生,耕作无广袤田地,牧猎无山林平原,纺织更无采桑养蚕之所,此等技艺再神奇,又有何用?
至于定国安邦,那更是胡扯,南涵虽与东楚联姻,但打起仗来,其真肯为东楚消耗一兵一卒?同林之鸟,遇难尚且各自分飞,何况相邻两国,本为敌邦,更不会互助。
东楚想要国泰民安,单透过这桩联姻,断不会产生奇迹。想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还得依靠自身……“圣上,你给句痛快话一一废后之事,你真的心意已决?”裘伯催问道。
万俟侯凝眉,沉默半晌,最终用坚定眼神抬眸道:“没错,我心意已决。”
此语一出,四周顿时再次激愤,喧嚣哗然。
“圣上,你执迷不悟,我等死士当为你铲除狐魅,以保君侧清明!”说话间,四方诸人已经抡起手中耕作利器,一同朝乔溪澈袭去。
“不一一”万俟侯大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护住她。
这刹那,乔溪澈只觉得四周有如铜墙铁壁将她深深包覆,她能感到他的体魄炽热而颤抖地视死如归般护卫着她……抡下的利器来不及收回,齐刷刷打在万俟侯的背上,霎时击出千万道伤痕,衣衫都被划破。
诸人不由得傻了,举起的双臂停留在空中,谁也没料到,堂堂君王竟会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身涉险境,而且,想也没想,那样坚决、本能。
“各位长辈,我万俟侯难道在你们眼中,真是昏君?”他用尽最后一口气,低声道:“我若非昏君,我爱的女子,也一定不是狐魅……”
乔溪澈颤抖着,感到他的身子渐渐往下滑,滑向死亡的边缘。
整整三天,乔溪澈都在哭泣,眼睛都快红肿失明,然而,他不醒来,她的泪水就不会停止。
终于,苍天动容,他渐渐醒转,吐出舒顺的气息。
趴在床上,他赤果的背脊上满是紫色的淤青,还有凝结的血口,是她,每隔一个时辰就更换一次草药,挽救了他的肌肤、他的生命。
“怎么哭了?”万俟侯抬眸看到她红肿双眸,微笑道:“要是变丑了,我会不喜欢……”
她没有回答,握住他的手,微微怞泣。
这三天来,巨大的恐惧弥漫全身,这是连当年全家遭到抄斩,也没有的恐惧。她想过,假如真的失去他,这条性命,她也不要了。
“放心,我不会死的。”万俟侯柔声道:“真要死,也得先替你寻一个匹配的男儿,以免你孤独终老。”
呵,他还有心清开玩笑吗?看来,是真的死不了了。
他就是这样,哪怕临死,也还在替她的未来着想,岂能让她不动容?
“对了,我本来有礼物要送你,睡了这三天,都快忘了。”他忽然道。
礼物?什么礼物?她诧异地抬眸。
“左边第三只箱子,你去打开。”他轻轻地指了指。
这些行李,都是她亲手收拾的,他几时把什么礼物放在里面了?
乔溪澈怀着万般好奇,起身开启箱盖,“啪”的一声,果然在第三只箱子里藏有一个黄绫包裹,丝带扎了一层又一层,不知是何贵重之物。
她细心解开,脸上倏忽呈现惊讶之色,半晌难以言语。
“这……”她听见自己颤声道:“这玉盘……不是早做成棋子了吗?”
没错,就是它,太后的挚爱,千年古玉雕成的玉盘。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哪舍得做成棋子啊,你以为真凭陈文敏一句话,我就会舍弃咱们东楚的宝贝?”万俟侯笑道。
“如此太后该高兴了。”乔溪澈呆呆地答。
“母后?她高兴什么?”
“你保留了玉盘,是要还给她吧?”
“东西都拿来了,还跟她吵了一架,还回去岂不浪费了那场戏?”他却邪笑道。
他在说什么?什么戏?
第5章(2)
“这是我送给你的,傻瓜!”他终于揭开谜底,让她如遭电击。
“我?”乔溪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个小小爆人,不配这个……”
“从今以后,不许再以宫人自称。”他沉下脸色道:“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