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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莫属 第9页

作者:于晴

“空了?”他不在位子上,必是出手对付那婬徒,方才她就奇怪依他的性子怎会不出手相救?是迟了点,但至少,她躲过一劫,不用冒著被认出的危险,等平静了、他离开了,她再爬出去。

她的视线又垂向楼外清澈的河面,顿时有些头昏脑胀、四肢发软地摊在地上。她吞了吞口水,忽地瞧见倒在地上浓稠的酱汁,灵机一动,沾了一把胡乱涂在脸上。

打斗声仍在,她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会对付不了那三流的恶徒?

她难掩担忧,悄悄爬出桌想要一窥究竟,从桌后慢慢露出一双眼,随即瞧见正前方有一具身体挡著……她迟疑了一下,视线慢慢往上看去,先是腰、再来是胸、接著是颈子,最后是……男人的眼!

她倒抽一口气,惊吓万分地对上这一双等她许久的黑眸。

她差点惊喘出声,却及时硬生生地忍下。心里明知该立刻找藉口离去,但她的双眸不由自主地背叛她的意志,被他细长的美眸紧紧地勾了过去。

她试图拉回自己的神智,勉为其难地想要拉开被他锁住的目光,他的眼,却像蛇,紧追不舍地缠住她。

那双眼瞳,黑得直透她心,让她不由自主地迷乱起来……

遽然间,人声不见了、客栈消失了,连两人之间唯一的桌子都从她眼中失去了踪迹。

她在这一双黑眼里瞧见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意,那样的情意像绣线,曾经在她心中的那块布图绣上了密密麻麻的深情,连个缝儿也找不著;现在那块布早旧了、老了,她却从不知道破了没,只知在它还来不及被抛弃之前,将它紧紧地锁在她已封起的心门之内。

而现在,他将那块布再度从她心中取了出来……取了出来又如何?布是原布,却不再如当年般的新了。

思及此,她用尽她所有的理智,暗暗在她大腿上用力掐上一把,痛感让她勉强掉开视线,一时之间心神尚归不到原位,只能呆呆地将视线往下移,重新打量著他。

他穿著一身无绣的黑衫,黑衫之下是高瘦的身躯——是啊,现在她得费力仰头看他了,她还记得那一年他才十五岁,个儿只比她高一点点,又瘦又白的,她若有心使力,可以将他压得死死的,一点反抗也没有,可现在……

她的视线近乎贪婪地、不受控制地往上移,瞧见他的嘴、他的鼻,他的眼,她又快速地掉离他的眼,不经意地看著她印象中俊美的少年脸庞……她倒抽口气,月兑口惊道:“你的脸怎么啦?”

俊美的脸依旧,但比肤色稍嫌浅色的小疤小痕布满他的脸孔,虽不仔细是瞧不出来的,但是,但是,怎会变成这样?

“非君,果然是你!”他哑声说道。

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肯定,让她的心用力地一跃高,她吞了吞口水,粗声说道:“公子,你喊错人了,我……我不叫非君。”她一步又一步慢慢退离他。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迟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她却直觉避开。他楞楞地看著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低语道:“我又见鬼了吗?”

我什么时候变鬼了?她差点月兑口,又及时忍住,无声地绕过桌子,想要趁他恍惚时先溜为妙。

才踏出一步,他又立刻挡住她的去路。

“非君……”

“我不叫非君!”

“你……你改名了吗?”他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双眸之间难掩激动与对自己的困惑。

“公子,我不曾改过名,我叫绣娘,不叫非君!”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吭声、也不让她通过,她只好硬著头皮,粗声说道:“公子您认错人啦!”

“你什么时候改名叫绣娘?”

这人的脑子是石头做的吗?她微微动怒,瞪著他,泼辣地说道:“公子是谁,我可不认识,您嘴里的非君是谁,我也不曾见过!您想怎样?拿我充数你嘴里的非君吗?不然,您说,那个非君今年多大?”

“你今年刚过二十六。”他直觉答道,目光不肯移开。

“我今年才二十有二而已,怎会是你嘴中的非君?”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你看起来不像二十二,非君。你看起来一向都比我大的。”

他不必要这么诚实吧?她知道自己老了,当年轻的少男少女在闯天下时,她已经算是大婶级的人物了。在他眼里,她也是个老女人了——她双眼一红,泪水如泉,流满了秀颜。

“呜……呜……太过分了。”她抽噎著:“就算我生得一张老成脸,公子也不该这样刺伤我少女的心……”她的眼泪流不停,眼角观到他一脸难以置信。

“你真的……不是非君?”

“我本来就不是嘛……呜……公子,你是想非礼我吗?靠我靠得这么近,若是让旁人误会了,我还要不要做人……呜呜……”

怎么可能?他瞪著她的脸直瞧。虽是一脸黑汁,但他认得出非君,她是非君,她明明就是非君,可是,非君不会哭;她从不哭,她一直认为哭是懦弱的表现,连掉滴眼泪都觉羞耻。她不是非君,那为何长得如此相像?活月兑月兑就像非君成长后的模样,她……是谁啊?

见她跨前一步,他直觉退开,思绪极为混乱。

“又是我奢想了吗?又是我遇鬼了吗?还是我著魔了?难道是你长得不像非君,我却误认为你是非君?明明你声不似非君,我却误听?非君没有这么弱,她的眼泪永远藏在内心里,你不是她,你不是她,那……她在哪里?她只能一辈子地活在我的梦里吗?”他不停地自问,仿佛四周无人。

沈非君暗暗心惊他何时变成这样的脆弱无助?就算有心要坦承自己的身分,也在看见他一脸失望,而及时缩了口,忍下担心改问:“公子,你……还好吧?”

他不吭声,显然已不将她放在眼里,要走就趁现在,保证可以全身而退。她咬唇,依依不舍地再多偷观他几眼,才不情不愿地上前与他擦身而过,贪心地偷偷闻著他身上的气味。

忽地,她瞪著那早被遗忘的恶徒持刀迎面而来——

“公子,有人偷袭!”她细声惊叫,如弱女子地连忙退回来,见那恶徒愈来愈近,他却毫无动作地背对那人。他在试她吗?

“公子!”她尖叫道。老天,他在拿命试她吗?十年不见,他连大脑都被偷了吗——啊啊,刀来了!刀来了!刀再不停,就砍中他了!

“可恶!”她倏地出手,缠住那把刀。

是她自已没有用,见不得他受伤。

“你懂武?”那恶徒月兑口:“一个洗碗的大婶也会武?”

“怎样?大婶很丢脸吗?你不知道大云楼内卧虎藏龙吗?今天你就要败在我这个大婶手下啦!”她恼道,见到莫遥生转身吃惊地瞪著她。

“非君!”

“谁是非君?”

“你是非君!”

“我不是!我不是沈非君!可恶!”她气极,一掌将那恶徒打飞到楼下后,只想先逃为妙,莫遥生立刻飞身挡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躲我?”

可恶!他若长得像恶人,也一块一掌打飞他了,偏偏她迷恋他那张脸!

“非君……”

“我不是非君!我叫绣娘,人人都叫我绣娘婶,怎会认识你这个年轻小夥子呢?”她的语气酸酸的。

莫遥生微微一楞,道:“你的功夫……明明是非君。”

“怎样?我的功夫就算是你嘴里喊的非君,但我人不是,那又如何?”

她……是在要无赖吗?脸是非君、声是非君,连武功都是非君所有,她这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心里虽不知她为何百般的否定,但怎能再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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