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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郎自来 第27页

作者:席绢

元初虹觉得双颊热辣辣的,全身没这么燥热过,恐怕挤得出一盆子辣椒汁啦!好羞啊……

“你脸好红。”他手指轻轻刷过她面颊,觉得红扑扑地好动人。

“才没有……”她转身要躲开他视线。

但他没让她如愿,不仅以一手拉住她肘弯,再以手指勾抬起她下巴,轻道:

“怎会没有?比我买的珊瑚还红呢。”

他有必要形容得这般仔细吗?因他的话,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加扭捏无措,全然不像平日大剌剌的她啦!怎么会这样呢?都是他一直看一直看的关系吧?

“你、你别看我啦!”她叫。

“为什么不让我看?”他不解。他可是很喜欢直勾勾盯著她瞧哩。从来他心中就只记住这一张女性面孔啊!

“你瞧得我都不自在啦!都忘记要说什么话了.”她甩手要挣月兑他掌握,想甩掉由他掌心传来的热辣辣感受。

但他可不放,反而抓得更牢,最后更大胆的勾勒住她腰,两人贴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好……失礼啊……这般地近。幸好四下无人,否则怕不遭人非议了,她羞涩地想。浑身无力,根本没能躲开他强硬的力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她身子热得像被蒸煮……

“我喜欢看你……”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迷醉地轻喃,黝黑的脸也红了。知道这样抱搂她很失礼,但却一点儿也不想放,反而搂得更紧实,最后两具躯体已不再有距离。

元初虹耳朵里轰轰然,怦怦怦、怦怦怦……不知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急促的跳动、大声的撞击,让他们的双耳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声音……

他因长年的劳动练就了魁壮的体魄,但她也不是小鸟依人型的娇弱女子,她比一般女子高,甚至也比一些男人高,两人之间的身距并不远,显得如此契合。

蓦地,她轻笑,笑声闷闷地从他颈侧传来。

他问:“为什么笑?”

“想你以前甚至不到我肩膀呢。”

他也笑了,看著她明亮的眼道:

“我还没看过比你高的女子呢。”

“在海外也没有吗?”她好奇地问。

“我们去过不少国家,大多的人都长得黑,也较为瘦小,没见几个特别高壮的。”

“你……下次何时出洋?”说到这个,不免又想到再次分别。这次他们能聚多久呢?

年迴轻摇了下她,沉吟了一会才道:

“我不想再出海了。”

“为什么?”推开他些许好直视他。

“这种旅程太长了,而且永远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海贼日益猖獗,我们并不能保证永远无恙。不谈海贼好了,光是一出洋就少不得半年一年的,我不想再这样。”因为成了家、有了牵挂的人,远行便成了折腾,不再有冒险的趣致。

不许她退开,又收紧双臂,让两人完美的嵌合。

“别、别抱这么紧啦!”她赧然地叫。

“软软的,好舒服。”他著迷得不想放。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区别如此大。

算了,由他吧!她不再挣扎,接续问著:

“听说海外买回的货品都可卖到天价,你要放弃这种利益吗?”她记得他了心想赚很多财富的。

“够了,我不需要更多。”巨大的财富当然吸引人,但他一直记得自己童年最大的梦想是赚得一家温饱,而非赚到全天下的财富。“以后,开个小商铺,买卖南北货,日子就可以过得温饱,这样就好了。”

她笑著同意:

“嗯,至少还有我牙婆生意做贴补,不怕的。”

年迴没有说明他的收入之多,根本无需妻子做差事来补贴,但瞧著她满心愿与他共患难的明亮瞳眸,一颗心感动得化了。

“啊,不好!我得回侍郎府了。”她突地跳起来。

他拉住她手:

“我也还有些事。那,明日再於此相见可好?”

她飞快的想了下自己得空的时间:

“未时一刻(下午一点十五分)成吗?”那时夫人小姐们都午寐去了,不会传唤她。

年迴点头。“好的。也是在这儿等吧?”

“嗯。”她挥手要走。

不意又教他拉住身形。他从袖中掏出那两枚约指。“初、初虹。”第一次唤她的名,不大顺口。

她脸又红了,低问:“啥?”

“这枚、这枚约指……并不贵重,但是……我、你、那个……”他结结巴巴得说不全。

她从他掌中拿起自己本欲购买的那枚,低下头道:

“我瞧这约指挺适合你的,你戴戴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也说著。

两人同时想到刚才因这两枚约指而能在异乡相遇,不免对这两枚乌沉木约指更加喜爱上几分。

他将约指往她无名指上套去,发现有点松,月兑出,转戴向中指,竟是密密地吻合。她也做著一样的动作,套上了。

像是系上了月老的红线,完成了互许终生的仪式,她眼眶微湿,抬头想看他,却正好承接住他落下的吻——

啊……好羞人哪……

※※※※※※

“这些年我们都定居在开平。主要是那边的官夫人们挺锺意我弟媳的绣工,连带的让我打下了好基础。如今横行在开平,也不怕恶人寻衅了。你知道,只要生意做得比人好些,总不免要遭忌的。这时若不找些有权势的人来依靠,早晚会再次发生类似马吉那样的事情。”

“那是说,你已经是个首屈一指的牙婆喽?”

元初虹与年迴一同坐在榕树下乘凉,两人中间还放著几样点心,都是各自在街上买来的。对他们而言,可不常掏钱买这种既贵又不实吃的甜食,太浪费了。往往会买都是为了让家人尝鲜,不会花在自己身上。

当他们看到对方手上皆相同拎著油纸包,都笑了出来。这可不就是典型的长子、长女性格吗!见到对方会为自己买吃食,心底涌满了感动。

“首屈一指不敢说,但若有富家想找工的,我一定会是他们考虑委托的人选之一。”她得意的挺了挺肩,“因为从我手上介绍出去的人,十之八九都会令他们满意的。你晓得我怎么做吗?我啊,把那些想找工的人集合在一方,将他们交给我的牙钱拿去请师傅来教授他们工作的技巧。农人嘛,虽然有力气、肯努力,但也顶多会耕田或做粗活而已。我让人教他们如何煮食、挑柴火、染布、捆货这些细活,再让他们至少学会写自个儿的名字,以防日后被坑骗;然后教他们如何在大户人家里应对进退,不让人觉得我介绍进去的人皆粗鄙不文,也无须让总管们花力气指导,很快地上手。结果几年下来,在开平做出了好口碑。”

年迴微笑,觉得她神采飞扬的脸孔令他心怦怦直跳,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你一向是这样的。我也是承你恩泽的受惠者。”

“啊?哪有?”她可不觉得。他完全是自己拚命努力,才有今天这种日子过的。

他从点心里拈起一颗桂花凉糖,往她唇边送去。她一时没多想的吃进嘴里,才瞠目的想到这动作太过亲昵,不该有的……

他又拿了一颗放进自己口中。

“你有的。就从你塞了我一颗糖开始,我的人生因你而变得不同。”

“我不明白。”她曾做过什么伟大的事吗?明明那时她凶悍的逼他背书、识字,对他半点也不客气的。

“十二岁以前,我的生命里充满饥饿,且是无止境的黑暗。天天期盼著第二日醒来时,老天爷会变出一桌馒头在桌上让我们吃个饱,但也明白那是属於穷人的、永远实现不了的美梦。我上头曾有一个姊姊,但她在五岁时病死在冬天的大雪夜里。棉被永远盖不暖,食物永远没得吃,能挨得住的小孩才活得过一次又一次的大雪肆虐。爹娘相继病倒,没钱找丈夫,我把芜菁(大头菜)、薯蓣(地瓜)挖去市集卖,一文、两文的收,还换不到一小斗米,家人只能吃苦菜,除非饿极了,否则谁也吞不下那苦得令人作呕的野菜。那样的日子,我总以为将要过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或许就是下一个冬天、严寒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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