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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枕边也有阳光 第8页

作者:水色

“但你感冒了,深秋天时日落后更加阴冷,再冷一冷可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

“我刚和梅表姐通过电话。”他略顿了一顿,“想不到你会记得我常到那儿取中药,还寻到那里去了。”

邱枫鼻间酸刺,“嗯”了一声没说话。

温阳在那边又小心问:“你就只和梅表姐聊?没去看病?”

“她有说带我去看老中……你伯父的,后来没去。”

“聊……什么聊那么久了?”

“你以为呢?”

“她这人很喜欢度人心绪,我担心你听着她东一句西一段的话觉得反感……”

“的确反感。”

“你……生气?”

“不会!陌生人而已,犯不着劳自己神伤自己的气!”

他说不出话来。

邱枫顿了一顿,说:“你问完我,到我问你了。”

“什么?”

“听过那个故事吗?”

“听过。”他哑声说,“那时你刚搬离我那里。我觉得难过,梅瑰就用这故事开解我。”

“怪不得。”她冷笑,“所以你对我疑惑了,迫不及待找另一个去。”

“……”

“说对了吧?”

棒了好一阵子,他答:“对。”

他居然认同?!邱枫心里一激,眼泪霎时流下,颤着声问:“如果……前生的你只为我冰冷的躯体披盖过衣服,那昨晚坐在你身边,会是你前生亲手埋葬的女人?!”

他不语。

“是不是?是不是这样?你说!”

“……”

“我有时很气你,温阳。”

“为什么?”

“既然心中疑虑为何不问出来?”

“我怕你生气。”

“所以等你交了新女友才和我说?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就不怕撕破面皮?”

他不做声。

“看,默认了!半年前的事的确是我小题大做,但我没有提出分手!包没有快速捞个男朋友!”她越说越气。

“但当日你离开时神情竟似解月兑了一般!”温阳哑声争辩,“你不顾我百般挽留,空身冲下楼截的士回去,我追出家门已不见了你的踪影,我十分难过,毕竟咱们那么久的感情……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先商量后解决?”

“我、我当时只是一时之气!”

“我知道。”温阳轻叹,“但那几天我精神萎靡,夜夜失眠,最后患了重感冒,而你恰恰和我相反。”

邱枫咬住嘴唇。

“有些事,我不说你不会知道……当你离开我的第一天,我凌晨四点驾车到你楼下守着,一直守至上午九点,却看见你一身雪白神采奕奕自大楼大门步出……你当时看不到我满脸胡碴,满眼血丝的邋遢模样,但如果把我和你那天早上的样子摄影下来一比较,你会立时觉得,我们形同一个活在天堂的女神和一个活在地狱的囚犯。”

泪水再度哗然溢出,邱枫哽咽说:“如果现在的我百般内疚千般后悔,你相信吗?”

“相信。”温阳叹气,“你从来不屑谎言。”

“那你……”

“我已心灰意冷。”

“但你得知我和梅瑰聊过就急急来电,口吻很关怀而着急……我以为你……”

“事实与想象总有距离,你现在虽然如此着急,平日里不也没事人似的嘻嘻哈哈?!”温阳苦笑,“随意的神色就是真实心情的反馈,就像昨晚我看到……”他一下窒住。

“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两人沉默。

半晌,邱枫急急把话题绕回先前那里:“那、那我们……我们是真的完了?”

“……”

“说话!你说话!”

“一切已经不同。”温阳轻声说,“三个月前,因为某些原因我应承那个女孩和她开始,昨晚我们一致认可,短期内会订婚。”

“订、订婚?!”邱枫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温阳继续说,“个中缘由不说也罢,但昨晚我是真的点了头,所以即使疑在梦里,也不能否认没有发生过。”

“不会吧?不会的……”邱枫巍颤颤地求证,声音却飘飘的,虚得连自己也听不清楚,“我们一起六年你也没、没催我结婚啊……现下才一阵子就订婚了?!”

“因为心知你不想步入围城。”

“不可能不可能!”邱枫怆然低叫,“虽然我先搬离你那儿,但你从未和我提出分手啊,怎么一下就沾了另一个,现下还订婚了?你怎么可能如此没心肝,怎么可能!”

“我害怕再面对一条无解的方程。”温阳讶然她的反应,却继续说,“我虽为精算师,却不一定事事通明。”

“我不懂,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她哽咽不已,“无论说得多么动听,你终究是先变心了!”

“别这样。”他叹了一口气,“你令我觉得自己碍了你六年。”

“你这么说话,果真是心灰意冷了。”

“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陪伴多过一份爱情。”

“但此刻的我,百般渴望你就是前生掩埋我的人,如果你不是,那我以后都不要了,不要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毫无生气,话毕随即断线。

听着“嘟嘟”的忙音,温阳又喜又忧,喜是因为邱枫对自己的确有真感情,忧是后悔订婚的消息伤害了她。虽然对他而言,曼红并不具备任何意义,却不能否认她的存在。

昨晚,他载着林曼红回客家村,同样看见季宇和邱枫在小区入口处拖拖拉拉,嘻哈说笑。

胸口霎时弥漫浓重的忧伤和刺痛,整晚沉默不语。害得曼红忐忑不安地瞄看他,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

送了她回家后,他独自慢驶回市区。半晌,心里终归忍不住,把车停在一边,掏出手提电脑上网登录ICQ。

邱枫在线,对话的语气轻然无事。明明看见他身旁坐着一个长发女人,却依然故我,六年的感情,她怎么能如此凉薄?

直至她询问曼红,他把心一横,就告诉她那是他的新女友。却听得她呵呵笑说“祝他幸福”,那个痛,形同被血淋淋地剜去一块心头肉一般,难以用笔墨形容。

其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是一支单簧管波尔卡音乐——那不是邱枫来电的提示音乐。他没有理会,继续呆愣盯着挂在挡风玻璃前的卡通胖小猪晃啊晃地荡着——邱枫很喜欢猪,那是她特意买回来挂在车上的。

当时,他和她说喜欢猪的人都是漫不经心的人,因为物以类聚。

她拍拍他的肩头示意多谢理解。

他说只因老猪长得丑,最不讨乡亲们喜欢。

她答一个人若能毫无保留地表现、自私、懒惰,比时刻要表现自己精明强干有勇有谋更高难度。

他爆笑,严谨的思想放松了,轻易融入她的快乐里。那真是一种逍遥自在的感觉,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一个随心所欲大发谬论,一个听得兴致勃勃笑得有滋有味,于是你说我就笑,你笑我又笑地过了六年。

口袋里的电话再度响起,他不理。电话自动断线,响起,断线,再响起……

终于拿起电话按动接听键,那边立即传来曼红急切的叫唤:“喂,是温阳吗?是你吗?”

“是的。”

“终于找到你了!你的电话怎么总是打不通啊?”

“我刚用手机上网,有什么紧要事?”

“爸妈和哥哥们追问我们的事,说我和你既然开始了,为何总不见你去我家,也不见我外出赴约……我答不出来,他们就说我说谎,说你不可能看上我……还说你再不出现的话,他们就约王先生到家里吃饭了!”曼红越说越急,最后竟带着哭腔了。

“王先生?”

“是的。”曼红哽咽,“那男人四十岁了,额头亮亮的秃了好些,他说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还说入股五十万到爸爸的酱油厂……温阳,我不喜欢他,我……”她越说越急,后来更呜呜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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