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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也温柔 第11页

作者:宋思樵

“什么协议?”

奔允淮把目光投注在席紫若脸上,而席紫筑也迫不及待的把目光胶着在她身上。

“什么协议我倒是有点忘了,不过,最重要的结论是——”席紫若拿乔地拉长了声音,然后古灵精怪的叹了一口气,“我当初实在不该粗心大意地去撞上他的跑车,应该瞄准目标,一头撞上大卡车,那么今天我也不必被迫躺在病床上,跟他订什么鬼协议了。”

席紫筑听得莫名其妙三头雾水,而辜允淮则忍俊不住地又冒出一阵朗声大笑。他这一笑,更是笑得席紫筑丈二金刚模不着头,只好愣在原地,对着笑意不绝的辜克淮瞠目以视!C巨阳广告公司。

聂子擎一走进装潢得气势雄伟,却不失商业艺术气息的办公厅,站在厚厚的地毯上,手里的图稿突然变得沉重得令他有种难以负荷的压迫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舒展深蹙的浓眉,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和坐在柜台后的总机小姐打招呼,“早安,徐大姊,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托你的福,过得还马马虎虎啦!由是你,才两个礼拜不见,扎起小马尾,穿着这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装,愈来愈有艺术家那份洒月兑不羁的气质了。”徐巧怡笑意盎然的说,“你今天是专程来送稿件的,还是专程来向我赔罪的?”

“赔罪?”聂子擎纳闷而不解的微抬起一道浓眉笑问道。

徐巧怡却娇嗔地斜睨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答应要替我画素描这回事了。”

聂子擎倏地幡悟过来,他歉意油生地小心陪着笑脸,“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Case接得比较多,所以——”

“所以就忘了要替我这个貌不惊人、却仍然有着女性的虚荣和少许自恋狂的老小姐画张素描,帮她抓住青春的尾巴?!”徐巧怡犀利地打断他,自我调侃之余又不忘发挥苦中作乐的幽默感,淡淡地挖苦了聂子擎一顿。

聂子擎失笑地拱拱手讨饶,“拜托,徐大姊,我承认这是我的一时疏忽,请你口下留情,饶过我这一回好吗?”

“小聂,你可是我们巨阳广告公司炙手可热、行情看涨的特约画稿人员,我呢——只不过是一名没啥分量、接接电话的总机小姐,哪敢在你这个红人面前太岁动土呢?”徐巧怡戏谑地冲着他眨眨眼。“再说,我虽然是个乏人问津、枯坐了冷板凳好多年的老小姐,但我对才情洋溢的大帅哥,可还没有完全丧失了免疫力,所以,综合以上几点,我这个芳心寂寞、自尊心又稍微受挫的老小姐只有黯然认命,绝对不敢再强人所难了。”

聂子擎哭笑不得地扬起嘴角,从嘴畔绽出一丝苦笑,“徐大姊,你的口才实在是犀利如锋。像你这样反应敏捷、辩才无碍,又极具高度幽默感的人才,不去竞选立法委员,为台湾两千万的选民争取包高的福利,实在是我们中华民国的损失。”

“谢谢,我的口才还没有恶毒锋利到可以上立法院去搅局、做秀的地步,不过,你的马屁这会可拍对地方了。看在你歌功颂德的份上,我就宽宏大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过关吧!”徐巧怡拿乔之际又不忘装模作样地讨着人情。

聂子擎也促狭地装出如蒙大赦、不胜感激的样子,对徐巧怡行个九十度的大礼。“谢谢你的不计前嫌和以德报怨,这份恩情我会铭感五内,终生没齿难忘的。”

徐巧怡抿抿唇,发出一声轻笑,“得了吧!把你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拿去运用在追求颜如玉和黄金屋上头吧!我的虚荣心虽然被你喂饱了,但我的理智可仍然健在,并没有失去判断思考的能力。”

聂子擎咧嘴笑了,笑得神清气朗又甘拜下风。“徐大姊,你的妙语如珠真是让我感佩万分,将来能娶到你的人有福了,生活一定是充满了笑声,快乐的不得了。”

徐巧怡兴致盎然挑起眉俯近他,半真半假的问道:“你有没兴趣角逐一下?看在你的帅气和才气上,我说不定会把这份殊荣送给你这个万人迷!”

聂子擎的耳根居然红了!“我——”他羞赧中竟然支支吾吾地失去了平日潇洒落拓的作风。

徐巧怡却笑得好乐,她既开心又激赏地看着他笑道:“好了,我只是开开玩笑,又不是强迫推销,你干嘛这么别扭而尴尬啊!”说着,她得意非凡的连眼睛里都盈满了笑意。“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赶快拿着你的杰作去交差吧!我想,李奚德一定在里头等你等得坐立难安,毛躁的不得了。”

李奚德是巨阳广告公司创意部的副总监,所有外约的广告画稿、美术设计及文案都是由他负责接洽审核的。

他曾经在复兴商工美工科兼过课,因此也和聂子擎结下了惺惺相惜的师生情谊。

他非常欣赏聂子擎对绘画的执着,和那份捕捉色彩奔腾尖锐的灵敏度。因此,他不断用心提携他,制造许多工作机会给他,希望他能在竞争激烈、人才倍出的广告业界头角峥嵘,成为一名专业而备受肯定的美术设计家。

头几年,聂子擎的确画得很起劲专心,对于客户所要求的作品,也都能拿捏得十分巧妙,掌握得不愠不火、恰到好处。不论是在设计的观点上、或者是用色的美感方面,经常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佳作问世。

但最近,他这个让厂商赞不绝口而最为抢手的美术设计人员,却常有不稳定的表现。送来的作品良莠不齐,有些更是低于他应有的水准之下,频频受到客户的批判和埋怨。

面对着客户接踵而来的挑剔和抱怨,他这个身挑创意部广告设计主任的副总监,也不敢循私而掉以轻心。

所以,当聂子擎拿着画稿走进他的办公室,正在打电话的他,立刻匆匆地结束了对话,并不动声色地接过聂子擎递来的画稿,审视地打量了好一会,然后,他的眉峰慢慢地皱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而严肃。

聂子擎也敏锐地从空气中感受到那股异于寻常的窒息感,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注视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粗嘎的开口打破沉寂。

“李老师,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并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又没有雅量接受别人批评的画工!”

李奚德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为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在烟雾缭绕中,他缓缓地开口,“子擎,你真的认为自己只是一名身不由己、无足轻重的画工吗?所以,你最近才会画得这么意兴阑珊、荒腔走板?”

“我不是意兴阑珊,而是——”聂子擎嘲谑地发出一丝苦涩的干笑,“江郎才尽!”

“你不是,你只是——”李奚德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他。“你只是痛恶自己只能局限在充满商业气息的环境里,做一名身不由己、怀才不遇、壮志难伸、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的画匠!”

一抹深刻的痛楚飞进聂子擎的眼底,但他只是紧抿着唇,没有作声。

“我知道你的心病,更知道你的痛苦,但,子擎,这世界上喜欢画画的人,有几个能幸运地成为家喻户晓的画家,成为一呜惊人的梵谷和莫内?!”李奚德语重心长地叹道,慢慢捺熄了才抽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烟蒂,随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即溶咖啡。“老实说,真正能幸运的成为画家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除了天分、兴趣和永不灰心的执着外,还要有人肯提拔、赏识和栽培。子擎,这是一条寂寞孤独又艰辛曲折的路,你如果不能放下心里疙瘩,不要说是画家,即使一名仅能糊口的画匠、画工,你也照样做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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