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之助浮现一抹惭色,“我的苦衷,将来她会明白。”
花凋悲哀地为他叹息:“借口!近三十年的天涯落魄,她岂是一般的荏弱女子?你的隐衷对她是轻视,而真相,无非是伤害。”
北辰之助脸一沉,飞甩刀鞘,“不必闲话。打败我,任你走就是。”
花凋磊落一笑,镇定自若地一探臂,“请!”
眉眼肃杀,掀起千层浪潮,风云变幻的夜才刚拉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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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夫人晕了。
一来是心里还惦记着儿子与北辰之助的决斗,二来是这偌大的彭家堡,想找到一间普通的屋子,委实不易。难为臭小子有这番细腻的心思,能把小美人藏在自己人都不好找到的地方,的确很安全。
这时,影子又闪,眼前出现一手持玉箫的紫袍男子。
“月刹?”花夫人止步,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六扇门的四个名捕虽说不时互揭伤疤,但经历多年的风雨,患难感情远胜手足。对其余三个捕头,她一样疼。
月刹一贯冷漠,不过对长辈敛去锋芒,“夫人,月刹和花凋兄等在尚书府失散,找寻多日,才找寻至此。”
花夫人叹口气,没了昔日戏谑冷漠的月刹那份兴致,
“你平安就好,我大概知道那天尚书府的意外,风烛和雪韧可有消息?”
月刹摇头。
花夫人皱眉,“事一闹大,恐难在京帅立足。还好你及时赶到,总算让我松气。花凋一个人,难以应付眼前的麻烦。”
月刹面无表情,淡淡道:“夫人不放心花凋兄那边?”
花夫人点头,不疑有他,“嗯。”
月刹眸子一闪,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夫人若在情况好些。如此,月刹愿代夫人接来公主,再来支援。”
花夫人心头烦乱,一边是骨肉,一边是昔日情郎,纵有恨,也由爱生,怎么忍心见到他们生死缠斗?月刹的出现保证了晴川公主的安全,也给北辰之助压力,逼他退走总比血肉相溅好。
打定主意,她微笑道:“麻烦你。”
月刹露出罕见的笑,笑得很浅,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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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夫人迟一步。
她赶回来时,激战已结束。两个人孤零零对立,空气仿佛凝滞。谁都不说话,也没有半点举动。
“你们……”花夫人远远地噤声,人也不敢雷池半步。
北辰之助的发丝在风中摇曳,许久,缓缓说:“你赢了,花凋。告诉我,为什么你有把握赢?”
花凋摇头,语调无奈,“第一,你方才被我打三拳,元气已伤;第二,你自觉愧对我老娘,下手拘束;最后,我承认利用了你顾忌大名的缘故,故意不躲刀锋,等你回撤的一瞬反牵制!”
北辰之助低着头笑,越笑声越大,“好,好啊,厉害的年轻人!有勇无谋是匹夫,胆识比功夫更甚!你……不必介怀,中土不是有句话叫‘兵不厌诈’?你没趁我疏忽下手,已是君子。”
花凋冷笑,“世上哪有所谓的君子?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得多!”
北辰之助朗然道:“好个真小人!炳,枉我游历半生,竟不如一个小子!你放心,北辰之助说话算数,败了就绝不纠缠。”转身便走。
花夫人盯着他苍凉的身影,心中酸楚,不由自主地嚷道:“你就这样走?”他真的直接回去领死?一点留恋都没有?
北辰之助和花凋同时一惊。
北辰之助身体僵住。
花凋却心觉不妙,“老娘,你怎么回来了?”
花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北辰之助,“月刹来了,他替我接绻儿。”
“什么?”花凋讶然,脑中旋即警示不妙。
不等再说,“笃笃”怪异的箫音扬起。
北辰之助脸色丕变,像是着魔一般挥舞着大刀狂砍。
当刀尖指向花凋时,花夫人不顾一切跑上来挡在跟前,目眦欲裂地吼道:“要杀他,你干脆连我一同带上!”
冷水泼头。
北辰之助泛血丝的眼陡然睁大,一瞬顿住,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下。
不!他不能动手!他差一点就伤害到了她!
“北辰之助,难道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妖异的月突破云层,映出来人风中翻飞的紫袍,及修长指下紧扣的墨绿洞肃。
“月刹?”花夫人不敢置信地一捂嘴。
月刹的洞箫打个圆圈,淡淡道:“夫人,又见面了。”
花夫人颤声控诉:“你……这是何意?”
“北辰之助身为大名第一近臣,奉命来中土寻找下落不明的少主,半途竟因当年的私情而放水——”月刹眼眸一眯,漠然地叙述。
花凋稳稳心神,平静地接口:“月刹,你终于现身了。”
月刹微扬嘴角,“你又知道了?”
“我宁可不知。”花凋狠狠地瞪着他,“你如果不出现,我会当作是自己错判。”
“难怪你和风烛并列武状元。”月刹不置可否,“论洞察力,都是一流。不过,花凋兄你最好和北辰之助回去,这样对你或是他人都好。”
“关键是对你吧?”花凋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花夫人一怔,忧心地道:“还笑?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花凋的笑很凄凉,“老娘,你不觉得笑比哭好?我自诩聪明,谁想亲若手足的兄弟都背叛我,这不该笑?六扇门的四个捕头被迫分散,等我到皇宫接绻儿,内苑的兰贵人像是能掐会算一样久候多时,这必有内奸通风报信。”
月刹无动于衷地说:“只要你从命,兄弟照样能做。”
“可惜——”花凋一挑眉,冷冷道:“你、不、配!”
月刹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闪。
花凋拉开母亲,直视着他,“你不用废话,我不答应!”
“是吗?”月刹怪异地笑,指摁箫眼,再扬箫音。
花夫人紧张不已,“糟!看来他能牵制北辰之助!”
月刹得色浮现,恣意操纵着北辰之助的神经,那曲子翩跹旖旎,状似无害,实则暗含杀机,而受控者就神情扭曲,血管紧绷,痛苦不堪。
花夫人面色苍白,想靠近他,但被儿子拦住。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无论月刹吹得如何激烈,北辰之助战栗蜷缩的身躯也没有挪动半步。
花凋越想越觉得不妙,飞身一跃,两手猛拍,打算一探北辰之助的虚实。哪知,他不闪不躲!
这一掌,花凋急撤偏移,仍拍上他的肩胛——
北辰之助被打飞的刹那,在场的人震惊!
原来,他竟拿刀顺着盘腿交叠的两踝扎下——相当于被利刃牢牢钉住!难怪人离开时,会有一条血线扑来!
“之助!”花夫人心惊胆战地喊,不顾一切上前扶他。
花凋没拦住她,也没办法再去拦,因为月刹停止吹箫的一瞬,手指一扬,一个飞镖斜刺里射出,打断树木上的绳子,一个人顺势落下——
绻儿!
花凋的心失跳一拍!不及多想,扯下外衣的丝带远远直抛,缠上她纤细的腰,利用树杈为支点,在另一头止住落势!
“呜……”龙绻儿水汪汪的大眼,紧紧盯着花凋,面如枯槁!
“你也不顾她的死活了?”月刹旁若无人地一敛眉。
“月刹!”花凋咬着牙,死死瞪着他,“你真是不择手段!”
花夫人抱起北辰之助虚弱的身体,泪不受控制,一颗颗落下。北辰之助昏迷中,隐约感到脸上的凉意,挣扎开眼。
“花姑……我不伤花凋,你是否能原谅我?”他已尽力,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疼不堪。
“不!”花夫人悲愤地叫:“你的迂腐害我漂泊近三十年,这样就想让我原谅你?”
“我……身不由己。”北辰之助粗喘着,“我不这样做,大名会派其他人来做,那样你们母子更没生路。大名得不到的……一定会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