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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辭 第29頁

作者︰素問

北辰之助浮現一抹慚色,「我的苦衷,將來她會明白。」

花凋悲哀地為他嘆息︰「借口!近三十年的天涯落魄,她豈是一般的荏弱女子?你的隱衷對她是輕視,而真相,無非是傷害。」

北辰之助臉一沉,飛甩刀鞘,「不必閑話。打敗我,任你走就是。」

花凋磊落一笑,鎮定自若地一探臂,「請!」

眉眼肅殺,掀起千層浪潮,風雲變幻的夜才剛拉下帷幕。

☆☆☆

花夫人暈了。

一來是心里還惦記著兒子與北辰之助的決斗,二來是這偌大的彭家堡,想找到一間普通的屋子,委實不易。難為臭小子有這番細膩的心思,能把小美人藏在自己人都不好找到的地方,的確很安全。

這時,影子又閃,眼前出現一手持玉簫的紫袍男子。

「月剎?」花夫人止步,驚喜道︰「你怎麼在這里?」

六扇門的四個名捕雖說不時互揭傷疤,但經歷多年的風雨,患難感情遠勝手足。對其余三個捕頭,她一樣疼。

月剎一貫冷漠,不過對長輩斂去鋒芒,「夫人,月剎和花凋兄等在尚書府失散,找尋多日,才找尋至此。」

花夫人嘆口氣,沒了昔日戲謔冷漠的月剎那份興致,

「你平安就好,我大概知道那天尚書府的意外,風燭和雪韌可有消息?」

月剎搖頭。

花夫人皺眉,「事一鬧大,恐難在京帥立足。還好你及時趕到,總算讓我松氣。花凋一個人,難以應付眼前的麻煩。」

月剎面無表情,淡淡道︰「夫人不放心花凋兄那邊?」

花夫人點頭,不疑有他,「嗯。」

月剎眸子一閃,說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夫人若在情況好些。如此,月剎願代夫人接來公主,再來支援。」

花夫人心頭煩亂,一邊是骨肉,一邊是昔日情郎,縱有恨,也由愛生,怎麼忍心見到他們生死纏斗?月剎的出現保證了晴川公主的安全,也給北辰之助壓力,逼他退走總比血肉相濺好。

打定主意,她微笑道︰「麻煩你。」

月剎露出罕見的笑,笑得很淺,很……詭異。

☆☆☆

花夫人遲一步。

她趕回來時,激戰已結束。兩個人孤零零對立,空氣仿佛凝滯。誰都不說話,也沒有半點舉動。

「你們……」花夫人遠遠地噤聲,人也不敢雷池半步。

北辰之助的發絲在風中搖曳,許久,緩緩說︰「你贏了,花凋。告訴我,為什麼你有把握贏?」

花凋搖頭,語調無奈,「第一,你方才被我打三拳,元氣已傷;第二,你自覺愧對我老娘,下手拘束;最後,我承認利用了你顧忌大名的緣故,故意不躲刀鋒,等你回撤的一瞬反牽制!」

北辰之助低著頭笑,越笑聲越大,「好,好啊,厲害的年輕人!有勇無謀是匹夫,膽識比功夫更甚!你……不必介懷,中土不是有句話叫‘兵不厭詐’?你沒趁我疏忽下手,已是君子。」

花凋冷笑,「世上哪有所謂的君子?真小人比偽君子好得多!」

北辰之助朗然道︰「好個真小人!炳,枉我游歷半生,竟不如一個小子!你放心,北辰之助說話算數,敗了就絕不糾纏。」轉身便走。

花夫人盯著他蒼涼的身影,心中酸楚,不由自主地嚷道︰「你就這樣走?」他真的直接回去領死?一點留戀都沒有?

北辰之助和花凋同時一驚。

北辰之助身體僵住。

花凋卻心覺不妙,「老娘,你怎麼回來了?」

花夫人目不轉楮地盯著北辰之助,「月剎來了,他替我接綣兒。」

「什麼?」花凋訝然,腦中旋即警示不妙。

不等再說,「篤篤」怪異的簫音揚起。

北辰之助臉色丕變,像是著魔一般揮舞著大刀狂砍。

當刀尖指向花凋時,花夫人不顧一切跑上來擋在跟前,目眥欲裂地吼道︰「要殺他,你干脆連我一同帶上!」

冷水潑頭。

北辰之助泛血絲的眼陡然睜大,一瞬頓住,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落下。

不!他不能動手!他差一點就傷害到了她!

「北辰之助,難道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妖異的月突破雲層,映出來人風中翻飛的紫袍,及修長指下緊扣的墨綠洞肅。

「月剎?」花夫人不敢置信地一捂嘴。

月剎的洞簫打個圓圈,淡淡道︰「夫人,又見面了。」

花夫人顫聲控訴︰「你……這是何意?」

「北辰之助身為大名第一近臣,奉命來中土尋找下落不明的少主,半途竟因當年的私情而放水——」月剎眼眸一眯,漠然地敘述。

花凋穩穩心神,平靜地接口︰「月剎,你終于現身了。」

月剎微揚嘴角,「你又知道了?」

「我寧可不知。」花凋狠狠地瞪著他,「你如果不出現,我會當作是自己錯判。」

「難怪你和風燭並列武狀元。」月剎不置可否,「論洞察力,都是一流。不過,花凋兄你最好和北辰之助回去,這樣對你或是他人都好。」

「關鍵是對你吧?」花凋不以為然地笑起來。

花夫人一怔,憂心地道︰「還笑?你怎麼知道他有問題?」

花凋的笑很淒涼,「老娘,你不覺得笑比哭好?我自詡聰明,誰想親若手足的兄弟都背叛我,這不該笑?六扇門的四個捕頭被迫分散,等我到皇宮接綣兒,內苑的蘭貴人像是能掐會算一樣久候多時,這必有內奸通風報信。」

月剎無動于衷地說︰「只要你從命,兄弟照樣能做。」

「可惜——」花凋一挑眉,冷冷道︰「你、不、配!」

月剎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閃。

花凋拉開母親,直視著他,「你不用廢話,我不答應!」

「是嗎?」月剎怪異地笑,指摁簫眼,再揚簫音。

花夫人緊張不已,「糟!看來他能牽制北辰之助!」

月剎得色浮現,恣意操縱著北辰之助的神經,那曲子翩躚旖旎,狀似無害,實則暗含殺機,而受控者就神情扭曲,血管緊繃,痛苦不堪。

花夫人面色蒼白,想靠近他,但被兒子攔住。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無論月剎吹得如何激烈,北辰之助戰栗蜷縮的身軀也沒有挪動半步。

花凋越想越覺得不妙,飛身一躍,兩手猛拍,打算一探北辰之助的虛實。哪知,他不閃不躲!

這一掌,花凋急撤偏移,仍拍上他的肩胛——

北辰之助被打飛的剎那,在場的人震驚!

原來,他竟拿刀順著盤腿交疊的兩踝扎下——相當于被利刃牢牢釘住!難怪人離開時,會有一條血線撲來!

「之助!」花夫人心驚膽戰地喊,不顧一切上前扶他。

花凋沒攔住她,也沒辦法再去攔,因為月剎停止吹簫的一瞬,手指一揚,一個飛鏢斜刺里射出,打斷樹木上的繩子,一個人順勢落下——

綣兒!

花凋的心失跳一拍!不及多想,扯下外衣的絲帶遠遠直拋,纏上她縴細的腰,利用樹杈為支點,在另一頭止住落勢!

「嗚……」龍綣兒水汪汪的大眼,緊緊盯著花凋,面如枯槁!

「你也不顧她的死活了?」月剎旁若無人地一斂眉。

「月剎!」花凋咬著牙,死死瞪著他,「你真是不擇手段!」

花夫人抱起北辰之助虛弱的身體,淚不受控制,一顆顆落下。北辰之助昏迷中,隱約感到臉上的涼意,掙扎開眼。

「花姑……我不傷花凋,你是否能原諒我?」他已盡力,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女子,心疼不堪。

「不!」花夫人悲憤地叫︰「你的迂腐害我漂泊近三十年,這樣就想讓我原諒你?」

「我……身不由己。」北辰之助粗喘著,「我不這樣做,大名會派其他人來做,那樣你們母子更沒生路。大名得不到的……一定會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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