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魯地推開她,兀自往前方邁開大步。
「四海之內皆兄弟,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何樂而不為。」周曼菲不死心,亦步亦趨地跟上來。
「我們是走在兩條平行路上,永遠不會有交集的異鄉人,就算做不成朋友,也結不成敵人,安啦。」他覺得她實在有夠煩,真想一掌巴打過去,看她會不會清醒一點。
「說穿了,你就是不屑交我這個朋友嘍?」她有些氣餒,說話的口氣也浮躁起來。
「後知後覺的女人。」這麼笨也敢出來混?
「好吧,你去給警察捉好了。」累死人,她不跑了。周曼菲偏著頭,她這會兒是真的想看好戲。
小海聞言,止住腳步,「媽的,你的意思是……」
「叫我周曼菲就可以,不用叫到‘媽’。」她得意地揚起秀眉,恥笑他。「前面燈火輝煌的地方,至少聚集二十幾名警察,他們正準備逮捕一名搶劫犯。」
他一听,心口立即涼了半截,二話不說立刻往回走。
「那邊也一樣,往九龍車站只有一條路,很不幸早就被警方封鎖。」她愈笑愈得意,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小海重新轉過身子,氣呼呼的瞅著她,「所以你大老遠跑來,是為了當我的人質?」
「我和你非親非故,有什麼理由幫你?」她嘴角泛起戲謔,淺咬著涂上艷紅蔻丹的指甲,不著痕跡地解開領口的三個盤扣。
「你這臭娘們,每句話都听得老子我一肚子大便,我就是要抓你當人質,看你能奈我何。」說著果然粗手粗腳的欲沖過去。
「立正,站好。」危厄關頭,她不疾不徐地伸手入內,拔出一把白朗寧的銀色手槍,懶懶地指著小海。「低俗的江湖佬。」
「有備而來,很好。」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把槍藏在那里,這女人有意思,「我是很低俗,狗屁書沒讀幾年,那又怎樣?」
「跟我道歉,並且客客氣氣喊我一聲大姐。」他愈是愛理不理,她愈是雄心萬丈的要馴服他。
「憑什麼?」區區一把槍就想逼他尊嚴掃地,哼!他可是硬漢一條,頭可斷、血可流,軟骨間的事他可不干,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酷酷地揮動他手中的槍枝,赫然驚覺彈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拔除,一定是那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楚濂!老天保佑,這臭婆娘千萬別看出來。
「憑我將是你今晚救苦救難的大菩薩。」她妖艷的眼尾別具深意地往海上一瞄。
嗄?是一艘快艇!
呃……古聖先賢有言,好漢不吃眼前虧,留著青山在,不怕將來滅不掉她這股囂張的氣焰。
小海清清喉嚨,很酷的喊了一聲,「大姐。」
※
雨停了,陣陣卷至腳邊的波浪,有著夏日才能撫觸的溫柔,空寂的四野杳無一人,荒蕪得恍如置身遠古的白聖紀。
楚濂沉重的步履在沙灘上留下無數蜿蜒的腳印,浪一打上來,又將之沖刷得無影無蹤。
餅了子夜了吧,沒想到大雨後的天空是這般碧幽潔淨,仿佛水洗過的絲綢,令人緊窒的胸臆頓時舒暢神怡。如果約農也在這兒多好,他們可以以天地為幕,以海水沙灘為褥,在這兒靜守浮雲看日出。
「楚濂!」菅芒堆里傳出輕柔的呼喚。
楚濂一怔,以為是疲累之後的幻覺。
「你沒事吧?」栗約農輕恍地從岩石上跳下來,欣慰地奔過去緊擁住他。「天啊!你讓我擔心死了!」
「你……」他盯著她的水頰,瞟向她頸部以下幾乎完全透明,曲線畢露的身子骨,精神不自覺地一震,眼楮跟著露出賊賊的眼光。
「看什麼?」她並不知道白色的衣服遇水之後,會有如此驚艷的效果。「人家的確是非常擔心呀。」
「擔心我,還是擔心他?」他剛剛打翻的醋壇子還在發酵中,但話才出口,他就知道失言,忙不迭地跟她道歉,「請原諒我的量窄好妒,我真的好怕他會惡性大發,做出使我悔恨終生的舉動。」
「我明白,謝謝你,謝謝你代我盡一個朋友該有的赤膽忠誠。」栗約農用溫暖的胸脯熨貼他飽受風雨摧殘的身心,希望能讓他了解,她這次是百分之百真心誠意。
原本已夠撩人的胴體,這會更讓楚濂快把持不住,沖動得渴望能「狼吞虎咽」,以慰多日來的克制之苦。
「你都看到了?」憑她三天兩頭蹺課、翻牆的本領,追到這里自然不是難事。
「唔。」她苦笑的點點頭,「趕到的時候恰好見到你慷慨解囊。」
「我的小約農成長不少,連講話都變得有學問多了。」兩句話就摻雜一句成語,真不是蓋的。楚濂開心地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仰著臉,讓他一次親個夠。
「已經很晚了,我們全身都濕淋淋的,這兒海風又大,容易著涼,我們快回去吧。」
「不,這兒很好。」他像個貪婪的孩子,耍賴地緊倚著她,將頭枕在她肩上假寐。「你的懷抱比任何席夢絲床都溫暖,今晚我就這樣和你相依相偎,哪兒也不去。」
「可是……你……好重。」被一個比自己足足高出許多的男人霸道地佔據上半身,害她整個人彎成一個半圓弧形。
栗約農無計可施地朝四下左右張望,喜見一旁有一堆別人野營時留下來的柴火。
「要在這里耗到天亮沒問題,但必須起個火堆,先把你的衣服烘干。」好說歹說,才說服他坐在沒被海浪潑濕,四周又有長及胸口的菅芒圍住的大石上,接著她發揮童子軍的高超起火技能,總算在四十五分鐘後,勉強生起一簇小火。
「楚濂,把身子移過來一點溫暖些。」咦,怎麼沒動靜?「楚濂?睡著了?」這人居然坐著也能睡,她算是服了他。
這樣濕著身體睡覺怎麼成呢?栗約農瞧瞧左右無人,大批的警力都集中在另一頭,這草堆里又頗穩密,干脆幫忙把他的襯衫月兌下來烤干。
待她一低頭,才猛然如夢初醒,啊,這是……什麼禮服嘛,簡直跟沒穿一樣,羞死人了!
不行,他的襯衫待會兒再烤,先處理這件恐怖至極的白絲禮服才是當務之急。
「楚濂,楚濂!」她呼喚。見他睡得很沉,一時半刻大概不會醒過來。
這副狼狽相,要是被旁人發現說不定會上社會版的頭條新聞,千萬不可丟臉丟到香港為。栗約農咬咬牙,提著一顆忐忑的心,快速將身上的連身裙月兌下來,拿到火舌上。
「秀色可餐。」楚濂的聲音在這節骨眼,猶似來自幽冥府邸,嚇得她花容失色,差點尖叫,慌亂中趕緊環胸遮住身上重要部位。
「你……不是已經睡了嗎?」那火堆這時候竟突然燒起熊熊火焰,將一公尺見方照亮得恍如白晝。
糟糕,這樣的大火,會不會反而引來警方或其他閑雜人等的注意?
「缺少美人相伴,如何入眠呢?」銀亮火紅的舌信,掩映著她美麗的五官,在逐漸增溫的體熱催迫下,原先蒼白的臉,浮上兩片紅雲,令楚濂本已浮躁的情緒,益發心猿意馬。
「等我把衣服烤干了,回去我再……陪你。」
「太久了,柳下惠都沒那麼好的定力。」她在他孔武有力的拉扯下,倒入他懷中,楚濂啃噬著她的耳朵,低語一些焉不詳的調情笑話。
「你這人,沒想到……」她被逗得笑開懷,和他雙雙跌向一旁的沙灘,他趁勢壓下來,手指不老實地攀向她的乳峰。
「不要,萬一有人經過就糟了,我怕。」除了激狂之外,她更是憂心忡忡,飽受驚嚇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