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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飲 第16頁

作者︰謝璃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斷定,您脾氣是大了點,但不是壞人。」她低垂著眼,即使看不見,也不敢迎視他。

他忍俊不住,捧起她的瓜子臉,「秦弱水,看不見男人的眼光,就是你最大的危險,你以為我不愛你,就不會想要你嗎?」

她一震,啞口無言。

「你看似倔強冷淡,其實心無城府,不懂世事,無意間就讓男人想一探究意,卻又防範不了男人,這是我不隨便讓你出外看戲的原因。那日我答應你的要脅,不是怕你張揚,更非想作仁人君子,是你吸引了我的好奇心,我做個順水人情罷了。劉司令雖喜捻花惹草,但更貪財,是我齊家一只昂貴的古玩才讓他罷手的,我這麼坦白一說,你是否對自已當初的判斷力失望透了。」他等著她的反應,目不轉晴地觀察她。

她眼眶泛了一層水氣,臉龐在他手中微顫。

「你別期待有好人能護你一輩子,如你爹說的,你得靠自己,我問過診治你的大夫,你的眼楮還是有希望看得見的。這次路過揚州,你無意停下探親,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你不說,我不會強迫你,但是自立根本之道,還是得復明,否則,這個世道,誰也保不了誰。」他不留情地說著,不讓她掙月兌他的掌心。

「我明白了。」她幽幽的說。「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手一松,她回頭模索到床沿,坐上床,長發披頰,面色蒼白,膝上的雙手不明的顫著。

好半天,她終于開了口︰「是,我是在逃避,因為,我父親——是我害死的。我想,或許我失明的原因,是再也不想看到自己這張臉。」

他驚異地瞠大眼,頓時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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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停在長沙市郊區一戶宅邸前,她下了車,不等小鵑扶持,蹲在圍牆角便干嘔起來,除了水,空泛的胃根本沒有東西,她明智的半天未進食,躲去了暈車毛病引發的嘔吐。

齊雪生二話不說,直接抱起她走進碩大門牌上書寫著「齊園」二字的宅院里。

齊園佔地很廣,不輸蘇州城里的齊宅,但一進門就感受到了蕭條之氣。並非園子里草木不生,或門面破敗,宅子各處是修繕過的,有些門楣窗欞還是簇新的,花木掩映有致,大堂里的桌椅也沒灰塵覆蓋,就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冷,在四下盤桓著。

從一進門開始,迎接齊雪生一行人的只有管家、家僕和廚子三人,再沒半個人影,看著齊雪生懷里的秦弱水,彼此面面相覦,卻都不問一句,訓練有素的將主子引進後院一處已打掃干淨的廂房。

「送點水來,讓太太梳洗。」齊雪生將秦弱水安置在床上,吩咐了一句。

避家模樣的中年男子知道他新娶了二房,急忙退出準備。

秦弱水撐起虛月兌的身子,疑惑地問︰「這不是旅館?」

「不是。」齊雪生對小鵑道︰「和廚子說一聲,晚飯弄得清淡點。」

小鵑帶上門後,他月兌下外衣,倒了杯茶,遞在她手心。

「這是齊家在長沙的老宅,我十五歲時,才舉家遷至蘇州。這里除了幾個下人,就是空的,我每半年都會回來一次,看看宅子和齊家附近的田產。」

她微訝,原以為他從南京轉往長沙是為洽公,沒想到是回老宅探看。

「可惜我看不見,這里不知道生成什麼模樣,有沒有池子?」

他笑笑。「我可以慢慢說給你听,這里沒有池子,你若亂闖頂多撞了柱子或滾下台階,沒有落水之虞。」

她訥訥道︰「對不起,老是給您添麻煩。」她喝了口茶,遞回杯子。「我不習慣長途跋涉,老是暈車,您別惱,我休息一晚就好。」

「最好是這樣。」他就著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瞅著她。「你這一趟出門精神好的日子沒多少,我想踫你還找不到好時辰呢!」

她听罷一呆,連想到這些出門在外的日子,她昏昏沉沉居多,他幾乎與她分房而眠,只命小鵑陪寢,想來是怕同床共枕,他若起意求歡,會干擾到她恢復體力,但是——他不必這麼直言不諱吧!

一股血氣直沖兩腮,她想翻身下床,沒估量好離地尺寸,直朝前摔,他及時接住她,執起她的臉道︰「怎麼樣?兩句話就讓你精神好多了,可以下床走動了吧?」

「舅爺——」她羞惱地喊。

他縱聲大笑。「開個玩笑罷了,這麼認真?你休息一下,明天如果身子沒大礙,到園子逛逛,別老悶著。」他嘴角含笑,走出房門。

她端坐好,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在逗她呢!他知道了她的過去,似乎沒有影響他的態度,他的深沉,的確不是她所能測度。

她竟奢言自立,如此近身的男人她都模不透,還能做些什麼事?

晌午,她簡單的用過午飯,小鵑端了臉盆讓她洗手,她隨口問︰「舅爺還沒回來嗎?」

「還沒呢!听管家說,這附近還是有些沒月兌手的田產,舅爺去看看,中午沒見他回來,大概在商家那兒用餐。」小鵑替她抹干雙手,笑道︰「齊園真大,我逛了一下,還沒逛完呢!」

她也笑,「你想逛就去逛吧,這兒沒什麼人,別擔心。」

「還是我陪您去吧!我先去倒個水,馬上來。」

房內陳設小鵑雖與她描述了一遍,她還是不能馬上熟悉,不敢隨意走動,怕踫撞了貴重花瓶、裝飾品什麼的,她不想出這些差錯,讓這里的下人側目,影響他們對齊雪生的觀感。

她端坐不動,有腳步聲在房門口響起,直步向她,沉穩緩慢,在她跟前停止。

「舅爺?」她笑猜。「你又想做什麼?」

齊雪生常默不作聲進屋,好整以暇的觀察她一舉一動,再出言嚇她一跳,次數一多,她已習慣,不再慌張。

「舅爺?」

來人保持沉默,鼻息幾下可聞,卻帶了一道檀香味,和齊雪生的聲息有著差異。

她不再出聲,警敏地傾听一切動靜,突地,陌生的五指輕撫她的左頰,有些粗糙冰涼,但不似齊雪生的掌指修長溫熱,她下意識閃避,喝道︰「誰?」

手指似乎縮了回去,一聲幽涼的嘆息隨之傳來。

「真可惜,模樣這麼好的孩子,竟然看不見。」

語氣帶著惋惜,她卻著實嚇了一跳,是個陌生的女人!絕非昨日那些下人之一,听聲音似乎有了些年紀,何以出現在此?

「別怕,我是雪生小時的女乃娘,我本姓陳,單名一個芳字,住在祠堂後頭的屋子里,特地來看看你。」陳芳拍拍她的手,安撫著她。

「對不起,我沒听他提過。」她連忙站起來。

陳芳點點頭,是明了的表情,進而察覺到秦弱水看不見她的神情,體貼道︰「我明白,雪生昨晚來看過我,向我提起你,你昨天不舒服,所以我今天才來看你,坐下吧!」

齊雪生的女乃娘?為何孤身一人待在老宅?

據聞,齊家老太太膝下只出何太太及齊雪生一子一女,在海外的齊春生及已遠嫁的齊秋芳是早逝的二房所出,三房的二子則是齊老爺五十多歲才出生的,如今才十歲出頭,人丁不算單薄,但齊家要再容下一個女人並不難。一般大戶人家的女乃娘在主人家若責任已了,不是回鄉養老,就是終身待在主人家繼續服侍女乃大的孩子,很少孤伶伶守著個大房子度日。

「為難你了,不過有雪生照顧你,應該不會有事的。這孩子固執,有時候得罪人了也不改脾性,你得多提點他,讓他收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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