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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飲 第10頁

作者︰謝璃

她屏住呼吸,眨著淚,轉瞬就要失態,卻不能忽略眼前的女人帶著落寞的語調,她憋著氣道︰「姐姐誤會了,是雪生他喜歡……喜歡對奕,恰巧我習過棋藝,有了對手,他自然在我這兒待久了,興致一起,有時候過了半夜還不歇手,他——」

終于忍不下去了,手巾搗住口鼻連打了幾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鼻涕淚水直流,婉茵忙退避一旁,掩鼻道︰「難怪妹妹傷風!小鵑,怎不替你小姐抓幾副藥吃,還在這兒吹風?」

「是,是,這就去。」小鵑扶起噴嚏不停的她,急急遠離禍源。

嚴婉茵看著秦弱水走開,思忖良久。

她太不了解齊雪生了,她以為他難得與她過夜,是不重,卻又主動讓秦弱水進門;暗想秦弱水姿色過人,一見方知不過堪稱清秀,且還是個盲女;听說秦弱水飽讀詩書,原來齊雪生是重才不重色。

對奕嗎?秦弱水眼盲,竟有本領下棋!就算有小鵑在一旁提示,也著實高竿,所謂物以稀為貴,難怪齊雪生傾心于秦弱水。而她下嫁有三年了,竟不知他有此雅興,她或許也可以學學幾招,就留得住男人了。

揚起細眉,她輕快地漫步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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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宅偏廳里。

齊雪生啜了一口碧螺春,糾緊的眉心稍微舒展。

「為了你收弱水進門一事,袁森撒手不管我們船行牌照之事了。近日有人老上商鋪鬧事,想必是他搞的鬼,你姊夫頭疼得很,雪生,這該怎麼辦?」何太太滿面憂心,連嘆幾聲氣。

「大姊,只有他有辦法嗎?你太小看我了。」他放下茶碗,笑。「我過兩日南下,和舊日同窗見面,這件事我會解決,讓姊夫多等半個月吧!」

何太太點點頭,端詳了他一會,轉個話題,「弱水還好吧?老太太有沒有說什麼?」

「她只管商鋪和孫兒一事,弱水幾乎足下出戶,沒說什麼。」他皺皺眉,沒多說齊老太太憂心香火一事,已多次抱怨他的漠不關心,甚至親自到商行興師問罪,怨他不陪婉茵就醫。

「這就好,弱水一回這兒,開心多了,我還擔心她在齊家有什麼事,有空讓她多回這兒吧!」

齊雪生應道︰「這兒像她娘家,她當然開心。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了。」他站起來。

「弱水和小帆他們在院子里,我差人叫她過來。」何太太朝張明揮

「不必了,我親自去,我也很久沒見到小帆他們了。」

說完隨即走出偏廳,尋至後院。

平日閨房里秦弱水和他相敬如「冰」,總想盡辦法讓他在別房過夜,只要他一跨進房門,她和小鵑的笑語晏晏瞬間消失,他對她本無所求,但被拒千里之外,總是不舒坦。惟獨听他有事上何家,她態度丕變,看不見的眸子炯炯發亮,溫言軟語央求他攜她回門,原本淡如菊的神情,霎時婉約動人,為了那抹難得的姿顏,無意間,上何家次數也多了。

他何時在意起女人的感受了?而且,還是個算計他的女人。

他呵口氣,不再鑽研這個理不清的問題,踏過拱橋,幾句了亮婉轉的清唱隨風入耳——

「私攜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長久,人前怎解芙蓉扣——」

他極目循聲望去——涼亭里,二女一男有坐有站,背對著他的正是秦弱水,彎起縴指,邊唱邊輕擺柔軀,丹田出乎意料的有力,身旁儒雅的陌生男子輕抬她肩臂,矯正她的身段,表情有著激賞。

齊雪生甚為訝異,跟著擰起眉,無聲無息走進涼亭。秦弱水似乎不介意男子的踫觸,認真諦听著軟語指導。

「舅舅,您來了,姊姊唱曲兒給我們听呢!柳先生說姊姊唱得比我還好。」小帆擊掌叫好,跳起來攬住他的手。

秦弱水動作乍然休止,收斂姿態,靜默一旁。

「齊老板,許久不見了,近日可好?」男子欠身道好,不卑不亢。

「柳先生好。我這姊夫面子真大,請得起先生到家里賜教,小帆姿質普通,可累您教導了。」齊雪生淡然寒暄道。

柳彥是昆曲界名角,齊雪生陪妻子上戲園幾次,兩人不算陌生。沒有粉墨登場的柳彥,如一介書生,年輕挺拔,城里一般大戶人家都好听戲、唱戲,有時還學戲自娛,何家為了子女興致,不惜重金延攬至府里教授,若不是今日偶遇,他竟不知秦弱水嗜好昆曲,而且唱腔悅耳。

「哪里,何老爺不嫌棄罷了。」柳彥謙詞。

「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就告辭。小帆,跟著先生好好學,別偷懶了!」他握住秦弱水柔掌,不再逗留,轉身便走。

秦弱水一路不吭聲,任他牽系,意外地,他竟命小鵑坐另一輛人力車,他與她上了同輛車。

「我倒不知你會唱《桃花扇》。」半路上,他終于沉沉開了口。「今天很開心吧?」

她垂著眼思索,齊雪生城府深,難捉模,問這也不知是何用意。

「能和柳先生學戲,是很難得的,舅爺該讓我多待一會兒。」她如實答。「反正我待在齊家也沒什麼作用。」

「作用?」他嘴一勾,哼道。「你的作用就是作好側室的角色。最近太常帶你回何家了,心似乎也野了,老唱這些婬辭艷曲,日子遲早熬不住,我勸你,收收心,否則只有苦了自己。」

她倒抽口氣,面頰頓時又紅又青,回不了一句話。

他這是在譏諷她不知好歹吧?她眼盲,就該安份守己,不該有一絲妄想,連唱個戲也得禁絕。他竟識她如此淺薄,一顆春心難掩?

她憋著一股氣,直到齊宅,下了車,進了前院,她甩月兌他的手,壓著嗓子道︰

「舅爺,您念過大學,到過海外,竟也和腐儒一般見識,我真是錯看了你!我有自知之明,不會給齊家丟臉,您不必時時提醒我。」

齊雪生一怔,慍怒升起,顧忌下人在後,他貼近她的耳道︰「我要是一般見識,就不會讓你毫發無損的待在齊家,過著小姐日子,還得小心別讓你誤會我對你別有用心。秦弱水,我的忍耐有限,你最好別惹惱我,你看不見我,也該听得懂我的話吧?」

她冷笑一聲,回道︰「您說這話可讓我擔待不起了,您千挑萬選,也不會瞧上我這盲女,我豈會往臉上貼金,伯您對我起了心?您若嫌我麻煩,可打發我回何家,齊老板不要的女人,他人也不會有興趣搶奪的。」

她明知齊雪生對已有恩,卻咽不下老被挑起的刺——眼盲的事實。

齊雪生對自己仍待之以禮,她豈會不知他的想法——要一個盲女懷胎生子,未來撐起撫育重責,是痴人說夢;家族人多口雜,她又如何應付?她的命運,她知之甚深,卻不需他三不五時提醒。

齊雪生聞言勃然震怒,一把拽起她,就朝後院走。

她驚愕不已,看不見的腳步在一道又一道的門檻問跌跌蹭蹭,小鵑見狀尾隨追上,畏懼地喊著︰「舅爺,小心點,小姐看不見!」

「小鵑,我沒事,回房去!」秦弱水跌了幾次,小腿骨傳來刺痛,還是阻止不了齊雪生的腳步。

兩人拖拖走走到中庭,幾個下人見狀面露疑惑,急忙閃避,她臉色已發白,益發蹣跚不穩。

他回頭一見,咬著牙,干脆彎身攔腰抱起她,直接走進廂房院落。

「你干什麼?」緊拽住他的肩頭,倚在他懷里,他的氣勢震懾了她,黑暗中,不明白他的企圖令她產生了懼意。「我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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