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門,他一舉將她扔上床,鎖上門,站在床沿盤胸瞅著她。「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是我要你清楚知道,齊家不是你可以隨意進出的。在老太太面前,你敢提休妻一事,我不會饒了你!」
小鵑在屋外擂著門,求道︰「舅爺,您開開門!.別傷害小姐!」
她抵坐在床角,直起上半身,閃著惶惑的眼眸,冷靜地安撫門外的人。「小鵑,不要緊,舅爺和我有事談,你回去吧!」
他略顯訝異,她不喊叫、不求援,昂著下巴對著他,掀起的裙擺下露出了小腿,上頭盡是青紅的擦傷和污泥,有一處還破了表皮,滲著血絲。
他見識到她的倔強了,那雙烏亮的眼眸,涌起了水波,輕顫無助的下顎,頃刻熄滅了他的惱火——他竟失了控,對個弱女子發狠!
她意識到他踱步走開,拉開角落抽屜,以及緩步踱回的聲音,接著,腳踝突被牢牢掌住,拖往床邊。
「你——」她禁不住喊,反射性想縮回腳。「你想做什麼?」
「你不是不怕我?想求我了?」他反唇相稽,「讓我瞧瞧你的膽量。」
她噤了口,垂下眼,不再掙扎。他放開了她,不一會兒,腿骨上的傷處傳遞著冰涼的觸感,淡淡的藥香漫著,疼痛立即減緩——他正在替她上藥!
白皙的小腿屈著,觸手柔膩,他心無端一跳,視線避開上移。她微啟檀口,垂下的眼睫上有淚珠,閃動間,淚珠掉落在他手背,她慌忙拭干眼角,不出聲。
小臉上,無解的幽柔釋放著,他悄然凝視她,不自覺緩緩趨近。她感覺到了前方呼吸的熱氣,狐疑地蹙起眉,電光石火問,唇上驀地擦過兩秒溫熱,她愕然,伸手搗住嘴,前方的熱氣消失,遠離了她。
「我讓小鵑進來,你今晚別沐浴了,省得弄疼傷口。」他迅速開了門,示意等在門邊的小鵑進房。
她瞠著眼,呆了半晌,不解地抿著唇,唇上那短暫的溫熱是什麼?
「小姐,舅爺沒對你怎樣吧?」小鵑搖晃著她的肩。
她失神地搖頭。
「那就好。瞧您的腿,小姐,不是我說,您也太直腸子了,沒人敢頂撞舅爺的,您以後得忍著點……」
她不言不語,想著的,還是唇上方才作夢似的一觸,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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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廳里,安靜得只有碗筷擦撞聲,和下人輕微的走動聲。
他放下碗筷,擦拭嘴角後,坐凳向後一推,齊老太太招招手,開了口︰「坐下,別急,我有話問你。」
齊雪生依言坐下,一旁的嚴婉茵繼續進食,無言。
老太太喝了口松子粥,閑淡地道︰「最近紗廠還好吧?」
「很順利。」
「商鋪那兒呢?」
「也沒事。」
「學校籌辦的事兒呢?」
「進行中,校地位置還在評估。」
他瞟了眼老太太,思忖這些話端,自齊老爺臥病在床,老太太除了延請名醫,幾乎不再過問他外頭的事。
「既然都沒事,那就是弱水讓你心煩了?」
他頓了一下,面無異樣回道︰「媽,怎麼扯到她身上了?」
「你結婚幾年,對女人一向不聞不問,雖說婚事是我主張的,你也沒意見,怎麼自己要求納進來的女人,反倒讓你動氣了?」
「動氣?」他腦子一轉,立即明了老太太所指,裝佯道︰「我不明白。」
「廚子都看到了,還有假嗎?」老太太尖利的嗓音一出,過往的強勢盡出。「你向來謹慎,平時也忙,讓你多陪陪婉茵都難得。弱水一進門,你三天兩頭待在她那兒過夜我沒話說,小兩口拌嘴情有可原,但失禮到在外人面前動氣,可就說不過去了。弱水是你要的,肚子爭不爭氣還不知道,過門三個月不到就使性子,以後婉茵還有說話的份嗎?」
嚴婉茵唇角一勾,繼續吃著菜。齊雪生了然于胸,泰然笑道︰「媽,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吵嘴,我們在玩呢!」
嚴婉茵筷子上的菜滑落,喉頭一口飯險噎著。
老太太也不禁楞住。「玩兒?」
「是啊!」他掃視著前方兩個別有心思的女人,不當一回事道︰「我們在房里經常這樣追著玩的,如果凝了大家的眼,下次記得注意就是了。媽用不著擔心,弱水好得很。廠里有事,我先走了。」
直到他信步走遠,嚴婉茵用力摔下筷子,嬌嗔道︰「媽,您瞧他,太過份了!」
老太太不以為意笑。「別急!明兒個我陪你上醫院去,雪生總不能天天在她房里,你得有耐性。」
老人暗想,她或許小看了秦弱水,齊雪生不苟言笑,能為她當庭失態,自有她的能耐。老人從旁得知齊雪生為了讓劉司令放手,舍去了一件家傳古玩,老人不在乎誰替齊家傳下子嗣,但嚴婉茵娘家有頭有臉,可不能為了一個盲女惹惱了親家,這一點,她不會輕忽,也不會得罪兒子,但也不會任秦弱水掌控齊雪生。
有了打算,她拍拍媳婦的手,「走吧!陪我到寺里上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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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伊呀」開了,讀著報的小鵑停住,迅速收拾桌面上散放的報紙,響亮地出聲︰「舅爺,休息了。」她仍改不了舊稱,齊雪生說了她幾次後也由她去了。
齊雪生應了聲,瞥了眼小鵑手上的紙張,揚眉問︰「這報哪兒來的?」
秦弱水倒真不挑揀,連時事也想知曉,倘若無眼疾,上大學堂是很有可能的,悶在深宅里,能按捺多久?
「我讓小鵑向管家拿的。」秦弱水接口。
小鵑照例不再多留,收拾好帶上門便離開。齊雪生月兌去長袍,仔細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她準確無誤地倒杯茶,朝他方向遞去,水眸晃動著,愉快地道︰「听說您要辦學校,報上都寫了,是否真有其事?」
他接過茶,應道︰「嗯!等校地決定了,就要招募教師了,齊家總得做些有益地方的事。」
她沉吟著,又道︰「真好。請問,女子也能入學麼?」
他興味地瞧她一眼,「當然可以。時代不同了,女子也該受高等教育,怎麼,你也想上學堂?」
她忙擺手。「你在開我玩笑呢!我若上學,小鵑不是也得跟著去?」
「未嘗不可,你不是不介意他人的眼光?」他語帶調侃。
她不以為意搖頭,正色道︰「將來如果我看得見了,有能力,我想在鄉下辦間義學,讓窮人家的兒女不必花一毛錢也能上學,未來環境就可以改善了。」
他不作聲良久,定定注視著她,驚奇在眼中打轉。
「你不收錢,學校開支怎麼維持?真是天真!」他嗤一聲。
「是啊,說說罷了!這理想得像您這種能人才做得成,齊老板考不考慮在揚州鄉下辦所義學,那兒的地方父老會很感激您的。」
她綻開一朵甜笑,他微怔,極少對他刻意示好的她為了不干己的家鄉人放低姿態?他對她展開重新估量的眼光。
放下茶杯,他隨手勾起她的臉,哂笑道︰「秦弱水,我可沒忘記你是揚州人,把好處盡傍了你家鄉,你這如意算盤是打到我頭上來了,我有什麼好處?」
「您立業不忘立德,為後代留下典範,這是最大的好處。」她輕推開他的手。
「我從不在乎那些虛名!」他嗤哼。「睡吧!」
他捻熄了燈,靠近還在床畔杵著不動的她。「怎麼?還有什麼意見?」
「呃——」她撇開臉,不自在道︰「最近報上有許多文章反對納妾,您——是否會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