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一個女孩子?」她睜大了眼楮,「誰?奧利維亞紐頓強?」
在她覺得說這超級歌星,紅影星已是很夸張的了,誰知他竟不屑的搖藥頭。
「她算什麼?」他冷笑。
「那——誰?」她傻了。
會是那一個驚世駭俗的女孩和他戀愛,令他痛苦、傷心到現在嗎?
「還是不說好些,」他苦笑,「我怕你們這些記者,你們不會為任何理由,任何人而放棄獨家新聞。」
「為什麼不試試我?」她凝望他,非常認真。
他想一下,笑起來。
「我看見香港有一個廣告,說什麼‘一次意外,足以致命’,我還不想死,」他說,「而且對方——是不能亂開玩笑的。」
「什麼人哦!英國女王?」她真的開玩笑。
「你說笑話,英國女王的兒子比我還大!」他說。
「你幾歲?」她問。
看樣子他比較成熟些,可能是因為那冷漠的眸子。
「我二十九!」他說。
「標準的女明星年齡,永遠二十九!」她哈哈大笑;
他輕輕打她一下,又順勢捉住她的手。
「是不是女記者都這麼利嘴的?」他看她。
「總有一點職業病,是吧?」她眨眨眼,「你呢?你有沒有職業病?」
「有吧!風流!」他笑。
「怎麼?從浪漫變成了風流?」她問。
「讓你害怕!知難而退!」他開玩笑。
「我是永遠不會害怕,更不會知難而退的!」她捏他一下,「忘了我的名字?我要征服世界!」
「也征服我?」他眯著眼楮笑。
「沒想過,」她聳聳肩,「大概不會這麼沒出息,我這征世只征服一個男人?」
「這叫做沒出息嗎?」他問。
「是,我不甘于困在家中,為愛情,為一個男人,為幾個子女,我的野心是全世界。」她揚一揚頭。
「全世界的男人?」他笑得更可惡。
「你找死,」她抽出手來重重的打他一拳。「居然如此這般侮辱我?」
「難道不是想征服全世界的男人?」他模模被打痛的地方。
「我的野心不是男人,」她透一口氣,「我想征服的不是這方面,說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野心在那里,也許是事業,但——絕對不是記者,也許我會從政,我喜歡政治,我覺得自己會適合。」
「哇!不得了,」他怪叫起來,「從政?女政治家,你夠卑鄙嗎?」
「卑鄙?為什麼?」她竟不明白。
「政治家能光明磊落嗎?也許表面如此,骨子里哪個不耍心機,不玩權術?哪個不卑鄙?如果正直善良的人,肯定的,在這個圈子里注定要失敗。」
她皺起眉,沉思半晌。
「我從來沒想過這些!」她說,睜圓的眼楮里跳動著無數問號。
「你不適合從政,」他肯定的說︰「還是另外考慮,听我的;勸告吧!」
她定定的望著他,好久,好久。
「到我家去聊天,好嗎?」她突然問。
他也望著她半晌,然後點頭。
※※※
半夜,征世從睡夢中醒來,她覺得口渴得厲害,也昏昏沉沉頭痛得很。
撐著起床,模著黑走出臥室,一定是昨夜又喝多了酒——啊,喝酒!她記起來了,昨夜和那個江浪一起回來,也沒吃什麼就開始喝酒,似乎喝得很多,興致也好,到後來——後來怎麼了?她怎麼會沒印象?是喝醉了吧?她就有這毛病,看見酒就起哄,一喝準醉,再加上沒吃東西的空肚子,難怪現在頭痛欲裂——
客廳里沒有開燈,沒拉上窗簾的玻璃透進來路燈或是月光什麼的,窗邊沙發上靜靜的坐著一個人。
一個人?江浪?他沒走?
他凝視著窗外的黑暗和冷寂,也許坐得太久,他變得象一尊化石。
「江浪!」她一邊開燈一邊叫︰「你在這兒做什麼?」
他本能的用雙手掩住燈光,同時叫︰「關燈,關燈,我不要燈光。」
征世詫異的順手又熄了燈,忘了口渴和頭痛,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沒有走,」她搖搖頭,看見自己身上沒換的牛仔褲和T恤。「我醉了,是不是?」
在黑暗中他的眸子份外的黑,份外的冷。
「原來你根本不能喝酒?」冷黑的眸子中漾開了笑意,非常動人,非常令人傾心。
「也不是這麼差的,只是今天沒吃東西,再加上遇見你——」
「遇見我也是你酒醉的原因。」他眼中的笑意更濃。
「當然,我高興。」她坐在他對面。「你這樣的朋友不是隨時能遇上的。」
他眸中光芒一閃,復歸于沉寂。
「現在肚子餓了,是不是?」他岔開了話題。
「頭痛,口渴。」她模模額頭。
他一聲不響的站起來,走向廚房,出來時手上有冰水,還有用冰水浸過的毛巾。
她接過冰水喝了幾口,他把冰毛巾敷在她額頭上,有一種冷漠的體貼,矛盾中又有一絲人情味。
「你坐一坐!」他轉身又進廚房。
十分鐘,他弄了火腿煎蛋出來。
「要你服侍我,很抱歉。」她心中頗受感動,原是萍水相逢的人。
「只是不想破壞廣告中自己的形象。」他很幽默。
她看他一眼,開始吃火腿蛋,直到吃完為止。
肚子里有了東西,人就感到舒服一些,額頭上的冰毛巾也很有作用,當然,還有旁邊的江浪。
「今夜在你面前很沒面子。」她說。
「沒面子事小,你不能任意醉在別人面前。」他說得很平淡,卻有一絲征世听得出的關懷。
「怕我被壞男人佔便宜?」她開玩笑。
江浪笑一笑,搖頭。
「你要征服世界,大概壞男人也不敢來你面前。」他說。眼中的捉狹很引人。
「你在暗示自己不乘人之危?」她把冰水一口喝完。
「我不暗示什麼,」他搖搖頭,望著她看了半晌︰「你該去洗個澡,再上床。」
「你呢?」她問。關心的。
「這個時候我不想開車回淺水灣!」他看鐘,四點了。「我會在這兒休息到天亮。」
「我陪你。」她想也不想的。
「你總要洗澡的,是不是?我不能忍受一個髒女人坐在我對面!」他笑。「忘了說抱歉,我沒有征求同意而用了你的浴室。」
「你這家伙!」她忽然開心起來。
一陣風般地沖進浴室,十分鐘,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居然容光煥發的出來。
江浪依然姿式不變的坐在那兒,那些空杯,空碟卻己不見了。
「你收拾的速度倒蠻快的。」她坐下。
「王老五嘛!」他搖搖頭。「沒有人照顧,自己就得照顧自己。」
她凝視他半晌,拍拍身上的白色毛巾短浴衫。
「江浪,能不能告訴我,剛才一個人在黑暗中想什麼?」她是好奇的。
當然,她不會對每個人都好奇,起碼,對方要十足的吸引她。
江浪吸引了她,這是事實。
「一個人。」他寂然說。
「真奇怪,現代還有對一個女孩念念不忘的男人!」她笑得猶如小孩子般。「現代的愛嗎?簡單!」
「不要侮辱了一些沉默的好男人!」他也笑。「現代的古代的感情其本質根本沒變。」
「但是我目睹的現代愛情都很可怕!」她不以為然。「看對了眼就說哈羅,然後就上床,分手的時候有時連名字也忘了間。」
「你太偏激,全世界不是只有這一小撮人。」他還是大搖其頭。「你看見的是被夸張和丑化的一小部分。」
「我不再相信現代還有愛情這回事。」她還是搖頭。
「那是你的不幸。」他黑眸中的光芒是嚴肅的。「沒有感情的人生是一幅永遠不完整的拼圖,總差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