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我會想法子應付,我先找雨織談談。」
邢夫人的不安因玄野的一席話稍稍平復,望著他翩然遠去的剛健步伐,慈祥的眸子里掠過滿意的喜悅。他真是個氣度不凡的好孩子!
打從首次見面起,她就有一種想法——心高氣傲、凡事有主見又有點任性的雨織,和玄野倒是挺相配的。不過,不曉得是不是兩人個性都強?這一陣子他們處得並不好,但經過昨日的事,事情或許有轉變也說不定。
春雪出融,凜冽寒氣仍未散去,思及一直放心不下的事或許有了著落,邢夫人心頭不禁暖洋洋的,永寧府那個惱人的事也暫時被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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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野尋尋覓覓,終于再書齋房後找著他們。原該是授業時辰,他們卻玩樂起來。雨織和凝秀各自坐在秋千上,喬晏疲于奔命地負責讓秋千晃動。
「高點!再高點!」凝秀夾雜著笑聲高喊道。
「不行!再高會有危險的。」喬晏嘴里抗議著,手上的力道卻不由自主地加強。唉!他是個大男人,還是她們的夫子,怎麼就是拗不過這兩個女學生?這般明媚的大好光景恰可用功,他怎反倒和她們玩樂起來?
秋千上,宛如春蝶的輕盈身子自在飛舞,銀鈴嬌笑串串灑落。
斜倚著牆,玄野被眼前的春景迷惑。
裊娜如欲隨風飄去的佳人,那含笑瞳眸、彤暈桃腮、娉婷柳腰、勝雪柔膚,無一不可愛,讓他只能停睇失神呆望。
宛若心有連系,雨織不經意地回眸,但見他含笑而立,似乎已經來了好半晌。她揚手向他喊道︰「玄野!」
猝然,玄野臉色大變,她才驚覺自己做了傻事,但為時已晚。
玄野想用法術瞬間接住她,卻瞥見驚呼呆立的另外兩人,就在猶豫的剎那,雨織已慘叫著跌落泥地。
風馳電摯地奔上前,扯烈心扉的痛楚因她緊顰的眉及慘白小臉而遽加重,儼然要將整個胸撕扯開。
「雨織!雨織!你傷到哪里?」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粗啞的問話聲竟微微顫抖。
「好痛喔!」雨織受驚嚇的心神尚未恢復,惟一的感覺只有痛。
「哪里痛呢?快告訴我。」玄野心急如焚地追問。
哪里痛?全身都痛呢!雨織睜眼想回答,一瞧見玄野焦灼、憂慮的黑眸,卻啥也忘了說。
她這一呆怔,可把玄野嚇得魂都沒了。
「雨織,你听得見我說話嗎?你到是應我一聲呀!」
他慌亂得六神無主,渾然未覺除了雨織外,另外兩個人也正用著驚異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她從不覺得自己會以虐待人為樂,可不知為何,見玄野為她快急瘋了,她竟覺得有股甜意在心頭暈開,身上的疼痛根本早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全身都疼!」這是實話,她卻說得靦腆、撒嬌,縴手搭著他的肩,試圖站起來。誰知身驅一輕,立時已被他橫抱胸前。
雨織滿面羞紅地掙扎著,「我可以自己走,你快放我下來啦,你這樣很無禮口也,知不知道?」
「別多說了,是我害你分神掉下秋千的,就讓我送你回房。更何況護衛這時若不表現一番,何時才派上用場呢?」見她還有多余心思抗議掙扎,他總算稍稍松了口氣,這時也才注意到笑吟吟瞧著他們的喬晏和凝秀。
「喬兄,麻煩你通報夫人請個大夫來好嗎?」他自己就能醫治她,但為了讓雨織安心,還是請大夫來一趟比較妥當。
「喬晏,不用了。」雨織連忙開口阻止,嬌嗔地斥責著玄野,「你別小題大作好不好?只是摔了一跤,有什麼了不得的,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他蠻橫的一口否決。「既然你不請夫人,我就送你回房休息。」語畢,徑自跨步往落月軒去。
「他們兩人相處得挺好的嘛。」喬晏似乎變聰明了,竟然也看出些端倪。
「嗯,嗯!先前我還有點擔心,這下沒問題了。」凝秀欣喜地連聲附和,與喬晏並肩而立,瞧著玄野送雨織回房。
被一個男人這樣抱著實在太不合宜了!即便是心里這樣抗議著,雨織仍不得不承認,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讓她身覺無比安全。彷佛她可以這樣慵懶的躺著,就算天塌了,他也能護她周全。
敝異的念頭!她在心里嘀咕。
「我臉上有什麼嗎?」他再廊上停下腳步,問著一瞬也不瞬盯著他的雨織。他可不急著放她下來,終于讓他逮到磨蹭的機會,哪有放過的道理?
「沒什麼。」迎上他灼灼的探詢眼光,雨織慌忙將明眸轉向別處,雖然些竭力克制,雙頰仍忍不住灼熱地泛起潮紅。
好熱!明明是春寒時節,為何她覺得渾身熾熱?且搭在他肩上的手心竟然在冒汗,她是不是摔昏頭了?
「快走吧!要不我自己走也成。」她真的開始覺得暈眩了,但她沒摔著腦袋啊!
「我送。」玄野又舉步往前,苦笑著暗罵自己愚蠢。現在最重要緊的是讓她休息,他卻站在回廊上發愣。
終于到了落月軒前。他一腳踢開大門,將她抱向床榻,輕輕放下。
「我沒事,你可以走了。」雨織不安地催促著。因為他那岸偉挺拔的昂藏之軀,在她的房里顯得好突兀,讓她莫名地局促起來。
玄野非但不走,反而好整以暇地在床沿坐下。「身上可有哪里痛得厲害,或許不舒服?」
「沒有啦!我真的不要緊,你為何不信?」雨織連想都沒想就忙著否認。
「不是不信,而是小心謹慎。」玄野回想著方才她跌落時的情景,該是右側著地。于是伸手說道︰「把右手伸出來。」
「干嘛?」雨織本能地將手臂往後一縮,頓時肩上傳來刺痛,讓她不由得月兌口喊疼。
「你剛才跌落時肯定傷到右臂。」他不再征詢她的許可,徑自抓起她的手,果然瞧見破皮的手掌。「看吧!還說沒事。」
玄野環顧一下房間,立即尋著角落木架上的水盆,他起身將方巾溽濕擰吧,又坐回床沿,替雨織擦拭傷口上的泥污。
「喂!這可是我的閨房耶!你問都不問一聲,就這樣擅自走來走去。」她雞蛋里挑骨頭,存心找碴。
「不行嗎?」他挑眉問道,笑得一副理所當然的賊樣。
沒料到他回得如此理直氣壯,倒換成她答不上話。
「外傷藥放哪里?你上次送給我的藥自個兒應該還有留下吧?」
「可以了,敷藥我可以自己來。」雨織就是掙不月兌那緊握手腕的大手。
「別亂動,你想弄疼自己嗎?」玄野出聲制止她的掙扎,旋即柔聲再次問道︰「藥放哪兒?」
雨織嘟著嘴、繃著臉,隨便指了一下奩旁的檀木斗櫃。他以為他是誰呀?跑到人家房里來做這做那的!
「你再這里磨蹭,天策可要四處尋不著人了,不如你叫巧兒來吧,這些事本就該是她做的。」雨織搜索枯腸地想著理由,好讓這賴著不走的厚臉皮家伙能早些離開。
「我找到了。」他興奮地揚著手中的藥膏,對于雨織說的話全然充耳不聞。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她被眼前這家伙氣得牙癢癢的。
「我又沒聾,當然听到啦。」玄野氣定神閑地在床沿坐下,不疾不徐地說道︰「既然我這在這里,何必專程跑一趟把巧兒叫來呢?這種小事我自信還做得來。而天策那黏人的麻煩小子有事要辦,可能得離開好一陣子。如何?我的答復還合你的意嗎?」
他每說一句話就湊近她幾分,待到了最後問話時,雨織能從他深邃燦亮的黑眸里,清晰瞧見自己無措的臉。房里瞬間嗄然無聲,只剩下那雙彷佛要吞噬她的眼眸,以及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