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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登科忘了誰 第7頁

作者︰舒格

什麼?講了這麼久,包子吃掉了,錢也拿去了,還只是考慮?!羊潔急了,「公子是嫌酬勞不夠嗎?不如請公子開口,我一定努力湊到。」

她秀氣的臉蛋有些蒼白,一雙烏黑的眸充滿祈望看著他。

「這麼說,是任我開價了?」雁永湛問。

「是,就任公子開價。」羊潔很認真。

听她這麼說,雁永湛望著她,眼眸深如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緒。

遠處,出來放風的羊家少年們如月兌韁野馬,狂奔追逐著,不知在玩什麼游戲,渾然不覺世事。嬉鬧聲不斷傳來,兩人卻非常安靜。羊潔獨自站在雁永湛面前,手足無措。

「以後,別對男人說這種話。」最後,他才悠悠開口。話聲如風,吹拂在她的耳邊,讓她耳根子麻麻癢癢的。

是語氣嗎?還是眼神?不管是什麼,有這麼一個俊美高雅如斯的男人在她面前,如此篤定專注地盯著她,怎能不害臊?怎麼說,她是個姑娘家呀!

「這樣吧,先要大任他們每人寫一篇論述給我,好看看程度。之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教。」他的口氣如此篤定專斷,帶著威嚴,讓人無法插嘴。

然後,他的薄唇突然一彎,望著她,伸手輕輕擰了一下她柔女敕紅潤的臉蛋。「你的臉,也跟紅豆包子一樣。」

「啊,我……」她嚇一大跳,捂著臉,倒退了一步。

那紅豆包子為了做記號,在上面涂了紅紅的石榴汁。他是在取笑她嗎?笑她長得像包子?

雁永湛還想說什麼,微笑著往前跨了一步,卻在身旁死忠護衛的輕咳聲中,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笑笑。

「我該走了。這兩天傍晚會找時間過去看看。」說完,他瀟灑轉身,對朱石投去有些警告意味的一眼,這才大步走下小山坡。

「公子,公子!您知道我們住哪兒嗎?」在他身後,羊潔不放心地揚聲追問。

「自然知道。」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還有,這稱呼得改一改,以後別再叫公子了。」

羊潔呆住,眨了眨眼,困惑反問︰「不然,該叫什麼?」

雁永湛似乎在笑,沉吟片刻才回答,「當然是叫師傅,不然叫什麼?」

望著那修長瀟灑的身影離去,羊潔的雙腳就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她覺得自己還在夢里,恍恍惚惚的。

是真的嗎?神仙哥哥,要變成師傅了?

第四章

雁永湛沒騙她,幾天之後,果然來到他們住的地方巡視了一下。羊家的男丁們一個個乖乖坐在祠堂里等候。

只見那衣飾華貴的俊美公子走了進來,看了看那破舊的長板凳、用撿回來的木料釘成的克難桌子,以及一堆已經翻到破舊,頁角都卷起來的書本後,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

他還到她幫忙的樓記點心鋪去了一趟,把整個鋪子的里里外外都嚇壞了。因為平常頂多是小廝來采買,王爺府里連總管都沒來過,更何況是小王爺親自來這麼一趟?當下眾人都像是給雷劈中,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沒什麼,就是看看而已。」一進門就好像渾身會發光一樣的雁永湛,俊臉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他隨意逛了一下充盈著甜香的點心鋪子,優閑得好像在逛花園一般。

正當大家都屏息以待,驚疑不定時,雁永湛停步。

「上次那個紅豆包子,還有嗎?」他輕描淡寫地問。

眾人一怔。包子一類通常是算北方食物,他們身處金陵,南方點心細致精巧,自然沒有紅豆包子這種東西的存在。

雁永湛沒說話,只是望著羊潔。

羊潔硬著頭皮回答︰「鋪子里沒賣,上次那、那是用剩的面粉跟餡料做的。」

講到這兒,眾人冷汗更是狂冒。竟然用剩下的材料做東西給小王爺吃?!

羊潔越講越小聲,心虛地辯解,「我本來……本來只是要做給弟弟他們吃的嘛。」

店老板汗如雨下,搓著手陪笑,「小王爺要吃,我們自然能做。」

「不用麻煩了,下次如果有做,再留幾個給我吧。」他對著羊潔笑了笑,說完就走了。

眾人先是著迷似的望著小王爺的背影,直到已經走遠了,才回頭,像瞪著什麼珍禽異獸一樣地瞪視羊潔。

接下來,就是排山倒海而來的問題︰為什麼身分尊貴的小王爺,會跟不怎麼起眼的羊潔認識?為什麼感覺上很熟?紅豆包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羊潔被轟得頭都暈了,好不容易找到空檔問︰「小王爺?他是王爺?」

「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眾人一陣驚詫,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他是靖南王的獨生子,金枝玉葉啊!」

「當今皇上听說非常器重小王爺哪!」

「小王爺打小就資質過人,五歲能作詩,十歲就能寫策論,才弱冠年紀,已經是宮里和地方上決策的主要人物!」

「你是外地來的,難怪不知道!」

是,她真的不知道。羊潔氣餒地想著。要是個尋常人家的公子,可能還有余裕來指導她弟弟們讀書;希望雖渺茫,她卻還是存著一絲絲期盼。

可是……他不是尋常人家,是貴不可言的小王爺哪!別作夢了!

那一整天,羊潔的心情都很低落。大伙熱切詢問她紅豆包子的做法,她一一教了,卻無精打采。

羊潔雖在南方出生長大,但父母都是北方人,只是輾轉遷徙到南邊;她從小就會做北方面食,沒想到卻這樣得到了王公貴族的青睞。

什麼青睞?只是吃膩了山珍海味,偶爾吃到平凡的點心,覺得新鮮罷了。

「小王爺喜歡吃你做的東西,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啊!你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點心鋪的老板奇怪地問著。

羊潔只是苦笑,搖搖頭,沒多說。

然後,雁永湛就消失了。一連半個月,都沒有他的消息。小山坡不見他去,也沒來祠堂。倒是他派的手下來了一趟,搬了幾箱書和文具來。看在羊潔眼里,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弟弟、佷兒們不用再土法煉鋼,至少有人帶領方向了;憂慮的是,這些書和文房四寶,加一加不知要多少錢呀?她盤算著,越想越忐忑。雖說貴為王爺,應該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里,但他上次明明把她的一貫錢、連同荷包,都拿走了。

咬著牙,她決定接更多的繡件來做。反正晚上少睡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一天、兩天……日子一直過去,斗已經由暮春進入初夏了,雁永湛還是不見蹤影。羊潔忍著巨大的失望,心中的苦,無人可訴說。

那人,不過就像是春風隨意吹過,桃花就兀自落了一地。風無心,花又何必多情?這樣戲弄了一番,害她充滿期待,又慢慢落空……實在是折磨人呀!

她還是努力幫人洗衣、接繡件回來做。而在點心鋪里,她儼然成了眾人熱切詢問的對象,大家都想知道,到底還能做什麼,以博得小王爺的歡心?口耳相傳,連王爺府里的廚子都派人來打听討教,希望羊潔傳授秘訣。而一向以王府馬首是瞻的各大戶人家們,更是趨之若騖;小王爺吃的,他們也要吃!小王爺喜歡的,他們也要嘗嘗!就這樣,羊潔忙得不可開交。

多賺點錢總是好的,要另外找師傅可不容易,該趁早做準備才是。

也難為她一個姑娘家,又要照顧幾個弟弟輩,又要辛勤工作,晚上還常常繡東西繡到夜深。季節交替之際,終于,羊潔病倒了。

先是染了風寒,又因為太過勞累,病情來得快,去得慢。她在床上躺了兩天,額頭滾燙,整個人暈沉沉的,卻還一直掛念著弟弟們的食衣住行,掛念著他們沒有人教,偷偷地怨著那個好看到像仙人一般的男子,給了她希望,卻又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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