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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豪賭 第14頁

作者︰樂琳瑯

與如兗的策略不同,宰相的目光停留在出身將門、血統優良的將帥之中,東方天寶卻將目光投向了民間,居然敢動用布衣平民來擔此重任!

神龍天子感覺不妥,「草芥之流如何能挑得大梁?此事關乎國之安危,絕非兒戲,愛卿不可草率行事!」

「臣再怎麼兒戲,也絕不會把關乎國之安危的皇室寶物押為賭注,與人開賭!」

東方天寶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一句話惹得天子惱羞不已,「你執意來趟這渾水,朕也不攔你,除了頒一道上諭,朕不會給你調一兵一卒。你擅離職守,這個月的月銀俸祿扣下,什麼時候想要回不毛山,什麼時候再給你薪俸!」

身無分文,舉步維艱。天子欲令他知難而退。

「除了上諭,皇上總得再給臣一枚權符……」

天子一拂袖,背過身去,「金鑾殿上,你不是指責朕聲色犬馬、玩得不亦樂乎?貪玩的人手中哪有什麼權符可以頒給你?噢,對了,朕還有後宮佳麗三千,無憂既已開口要朕的賞賜,不妨到朕的後宮遛一圈,看看有什麼值錢的寶貝,帶一件回去,免得說朕小氣!」

除了天子,這後宮就是天下男人的禁地,連一只公的蒼蠅都飛不進去,皇上擺明了是在消遣他!

東方天寶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那道身影,居然笑眯眯地答︰「臣,遵旨。」

天子依然背對著他,蹙眉一嘆︰「無憂啊,朕不是不依你,只是不願見你重蹈覆轍!」當年那一張染了猩紅之色的少年顏容始終盤踞在他的腦海,血泊里綻放的那朵淒美決絕的笑靨,令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一份揪心的痛——一柄剛剛出爐的絕世寶劍呵,卻在他揮出去的一剎那,劍損人傷!那血色刺紅他的眼,也刺痛他的心,原本下定決心今生今世都要將它封藏,怎料殘損的寶劍仍警覺到國之危難,毅然彈鞘而出!

「無憂,答應朕,不要再重蹈覆轍,若不然,朕真的不知該怎樣去面對你家老頭子……」不想招他入京,是有雙重顧慮的,無憂只猜對了一半,尚不知三年前發生的事,是這君臣二人之間永遠存在的一份痛!雖事過境遷,依然不堪回首!

無憂啊無憂,你當真忘得了這份痛?為何三年後再見你時,你還能笑得如此從容?

神龍天子听不到身後有半點動靜,終于忍不住轉過頭來,訝然發現自個兒的身後空蕩蕩的,殿門微開了一條縫,當臣子的居然一聲不吭地走了。天子既氣惱又無奈,心弦卻莫名地松弛了幾分——無憂沒有听到他剛才的那番話,就不會知道他心中的芥蒂,君臣之間還可以維持現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東方天寶走得很急,當天子開始蹙眉嘆氣的時候,他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撥了門閂,悄然離開。沿曲廊繞至東門,隱約听到有人在遠遠地叫喚著什麼,他漫不經心地往御花園那邊遙望一眼,目光倏凝,猝然發現雨煙花霧的氤氳中閃出了一抹艷麗之色——牡丹錦裳、雲鬢霧髻、珠翠鳳冠,宛如昂揚于九天的高貴鳳頭流光燦燦,鳳喙中綴垂著點點明珠,垂落至金箔貼花的印堂,輝映了淡淡黛色描出的蛾眉彎彎,青色黛痕襯得明眸中一片漣漪,緩緩波蕩,眸中包涵的情感與智慧,深如海水!

自御花園中走來的韶華女子衣袂翩動,如一枝臨風牡丹,艷麗照人!但她的神態似是萬分焦急,行色匆匆,穿出花圃幽徑後,竟挽了金絲繡線巧織鳳凰尾羽的裙擺,露出翹彎著鞋尖的鳳頭鞋,踏入水窪,在紛飛四濺的水珠中一路飛奔,被遠遠拋在後面的宮娥、太監惶惶然地大聲叫喚著「皇後娘娘」。追逐中,一名宮娥只挽住了鳳冠麗人身後飄揚的一根雲羅裙帶,裂帛之聲倏起,挽斷了裙帶,金絲羽織的罩裙如鳳凰展翼般飛起。

東方天寶屏息看著飛奔而來的人兒,恍惚間似是看到了一只不顧一切、正奮力撲向金烏烈焰的彩羽鳳凰!「……如意!」夢囈般喚出伊人的名字,他的眼前不知為何竟籠上了一層水汽,在浮動的水汽中看那展開了鳳翼的人兒——如幻、如夢、前塵!

飛奔而來的如意也看到了正德殿東門靜靜佇立的那道人影,當一張刻骨銘心的容顏映入眼簾時,她渾身一震,停在了御花園的圓月門外,隔著不足一丈的距離怔怔地望著他,渾身的力氣仿佛在那一瞬被抽空了,她猝然跌坐在了雨窪中。她知道他遲早會回來的,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今日終于終于見到他了呵!

一把辛酸、一腔悲楚,她跌坐在雨窪中,竟掩面失聲痛哭,哭得如此傷心如此悲切,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怨都宣泄出來。

東方天寶默然看著她身上那一襲錦裳、發上一頂鳳冠,國色天香的一束牡丹已然植在了深深宮闈!他微攏了睫羽,掩去眸中幾分落寞之色,唇邊奇異地泛開一絲欣慰了然的笑,听著那悲切的哭聲,他反而加快腳步,穿出東門,徑直往外走。

「天寶!」

淒切的一聲呼喚,清晰入耳,他卻暗自咬緊牙關,匆匆行走的步態毫不停滯。

見他淡漠地遠去,跌在水窪中的淚人兒霍地站起,砰然跌落了象征著皇後顯貴身份的鳳冠,長發如一片黑色綢緞飛揚至風中,她在一幕雨簾里飛奔,雨點打入眼眶,分不清刺痛在眼中的是淚水還是雨水,模糊的視線里,看到那道原本遠去的身影漸漸地近了、近了……

一股力道猛然撞上後背,他終于停下了腳步,僵凝著身子,感覺身後一具被雨水淋得濕冷的嬌軀緊緊纏了上來,一雙縴弱而微顫的手臂卻以一種驚人的力量圈抱住了他的身子,呼吸一窒,壓抑心底多年的某種情緒即將破閘而出時,他猛力握緊了右手,失了血色的臉上覆蓋一層霜般的冷漠,一把掰開她的雙手,往前走出三步,轉身,屈膝跪下,發緊的喉嚨里吐出冰刃般鋒利的語聲︰「臣,叩見皇後娘娘!」

不設防地被一把冰刃貫穿心髒,站在雨中的嬌軀晃了晃,如意白了一張臉,雙唇顫了許久,終于如嗟如泣般吐出一句話︰「你當真如此的鐵石心腸?難道非要我拔劍自刎于你面前,才不至于受你這般無情的羞辱?」

「臣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得罪娘娘!」涼涼的雨水似已冰凍了他骨子里的率真本色,亦無佯癲之態,分明清醒著,他卻開始裝傻,「臣是第一次見到皇後娘娘,實不知臣哪里冒犯了娘娘?」

淚眼婆娑地望著這個屈膝跪在了自己面前的男人,她咬破下唇,泣血般尖銳地痛斥︰「三年前,你把即將迎娶入門的新娘撂在一邊,沒有任何解釋,沒留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獨自遠去,之後寄給她的竟是一封悔婚書!書中字字如刀,決然與當時淒惶無助的她情斷義絕!如家最愛笑的小女兒自此永不在人前展顏而笑!

「事隔三載,而今你我重逢,你卻將我當作陌路人,昔日的海誓山盟被你拋到哪里去了?你給我一個解釋啊!」

見他沉默不語,她猝然伸手捧起他的臉,試圖強迫他正視她的眼楮,卻被他揮臂撥開了雙手,傳入耳中的仍是凍徹心扉的冷漠之語︰「臣听不懂娘娘的話!」

听不懂?他想把昔日的一切推得一干二淨,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如意顫手指著他揮出的右手手腕上被一根絲帕緊緊纏護的一枚墨玉,愴然悲笑,「你忘了我,卻貼身佩帶了這塊墨玉,原來你最終選擇的人是墨玉!與我悔婚,也都是為了墨玉?是為了她嗎?」心口如同被一把鈍器生生剜割,三年了,她仍放不下這份情,仍無法釋懷!揪緊了衣襟,她緩緩跪下,目光平視著他,「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在鳥籠般的後宮里過得有多苦?我選擇留在皇上身邊是因為你終究要來見他的,那麼,我終究能夠在宮中見到你!我不在乎……不在乎與墨玉姐妹相稱,只要你能帶我走!離開中原,天南地北,咱們三個一起過神仙般的日子,好不好?」情願與另一個女子分享一份不再完整的愛,這需要多深的一份情,才能忍受如此的屈辱?她不在乎眼下所擁有的權力和地位,獨獨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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