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我當差的地方去啊。」她刻意裝出輕松的樣子來說。
「你當差的地方?」如意這才又注意到邑塵的一身男裝打扮。「別只顧著說我的事,還沒問清楚你最近一連串奇怪的舉動與行蹤哩,百香姊也是一問三不知的。邑塵,這陣子你到底在忙些什麼?我三哥他知道嗎?」
「我自己的事,干嘛樣樣都讓你三哥知道。」連邑塵自己都被這沖口而出的回答給震懾住了,連忙打圓場的說︰「呃,我是說,順心與我彼此信任,無論對方在做什麼,自己知不知道,應該都無損于我們之間的默契與信賴。」
「但他說你有好一陣沒有給他捎信過去了,雖然輟學的事是他跟我說的,不過我還是覺得很納悶,所以才會想到趁著這個機會土來一並問個明白。」
明知道順心是好意,如意是關心,但邑底卻仍然無來由的覺得一陣心煩︰不,其實原因她是曉得的,正因為曉得,所以才不肯去面對,去進一步的談論,甚至思索啊;
「學堂里有位從法國回來的老師,夫妻兩人都是畫家,而且中、西畫皆精通,反正畫畫才是我最大的興趣,師母又與我十分投緣,因此我干脆就輟學,好把省下來的時間,全部拿來跟他們習畫。」邑塵至此終于明白了何謂「情急生智」,不過以她此刻狼狽的心情而言,還無寧說是「狗急跳牆」來得更加貼切一些。
「原來如此,那你為什麼會改著男裝呢?」
「你都不曉得老師家那三個十來歲的男孩有多調皮,為了平常與他們嬉而時方便,再加上畫酉洋畫常常得到外頭去寫生,所以我就跟著他們穿男裝;民智尚未全開嘛,老師為著安全考慮,早就要師母每次出外畫畫時扮成男人了,這些衣服便全都是師母借給我的。」
「但這幾天為什麼都不見你回來?」如意又有了新的疑問。
「哦,那是因為老師他們從來不肯收我的學費,說他們因觀念新穎,自前年回國後,常生寂寞之感,好不容易踫上我這麼一個願意學習新事物的學生,等于多了個畫友一樣;但他們客氣,我可不能隨便,對不對?所以平時就常自動幫忙做些雜務,久而久之,便好像成為他們家中的一分子了,偶爾還合忘了我另有租住的房子呢,都虧百香還記得不時過來幫我整理一下,順便也代收些信件。」
如意听到這里,總算完全釋疑道︰「我猜她一定沒想到這回收到的,竟然會是我這麼大的一個真人。」
見如意好不容易露出跟過往一樣活潑的笑容,邑塵也才跟著笑道︰「是啊,你一定嚇了她一大跳。」
等用老師夫婦最近將舉行聯展,所以更需要她幫忙為由月兌身離開租處後,邑塵便在外頭的弄口踫上專程等著她出來的徐百香。
「我原本以為你只有畫畫這項才藝呢,賀邑塵,想不到你嘴上的「話」遠比手中的「畫」更精采。」百香打趣著說。
「別取笑我了,行不行?」邑塵封饒式的苦笑著說︰「我現在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百香也適時收起玩笑的表情道︰「她未婚夫要找的人,會不會就是你心煩的「來源」7」
邑塵的臉霎時褪去所有的血色,連身子都跟著打顫起來。
百香見狀,馬上一臉不忍的走上前來握住她的肩頭說︰「別再管能不能為會里打听到什麼機密軍務了,邑塵,你還是趕快讓本來就不存在的「朝雨」消失吧;
除非,」她旱就感覺異樣,早就覺得不對了,可是老天;那是真的嗎?那會是真的嗎?「除非你已經對他--」
「不,」邑塵慌忙低圭打蜥她說︰「別說,百香,我求求你別再說了。」
她的懇求已經給了百香所不願得到的答案,早知如此,在邑塵最初跟她聯絡,跟她說明自身的計畫與想法時,她就該阻止邑塵那樣做的,就算當初料想不到會有今日的結局,也該在她的神色開始變得迷蒙,口氣開始轉為溫柔時,要她及時懸崖勒馬,以保全身而退的,現在這樣……一切可退來得及?
「邑塵,別忘了你們才相處三個多月,別忘了你們的理念不同,別忘了里頭那女孩的哥哥是你的未婚夫啊;」
「如果我忘得掉那些,你想我還會像現在這麼痛苦嗎?」
「難道說你真的已經愛--」
「不;」邑塵再度迅速打斷她說︰「我不知道,我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如果信祥信中的「新軍統領」真是他,那我就是拚卻了自己現今所有的一切,也要想盡辦法保住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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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你有沒有看到朝雨?」載皓一進陳家人自據一隅的小小三合院,便忙不迭的問道。
「朝雨?沒有哇,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沒會在這里?」杉才應道︰「怎麼?他沒待在「月到風來閣」?」
「如果他在,我又怎麼會來你們這里找他?」載皓難得煩躁的說︰「黃昏時要過去香晉齋那兒時,他明明還在的,只說等我到額娘那兒去後,他也就要到你們這里來。」
「他是來過沒錯,」小蘭跟著出玨道︰「可是在跟娘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帶著娘到您的居處去,接下來便沒再看見他人了。」
「福嬸跟他說了些什麼?又跟他到我那里去做什麼?」
「不就是跟他說您快大喜了嗎?今晚福晉請君大學土千金過府來做客;難得貝勒爺您終于肯考慮婚姻大事了,福晉差點沒樂翻了天,這些日子經她慎選下來,免得最恰當的人選便是這位君大小姐,所以要我娘找朝雨拿些他前陣子制的什麼「碎瓊」、「雲英」、「醒心」、「凝和」等等的合香過去,好裝填在香囊荷包內,充做四色見面禮中的一項。」
載皓聞言臉色不禁為之大變,立刻什麼也沒說的便往外頭街去。
「貝勒爺;您要到哪里去?您忘了您的傘,外頭近下著大雨呢,貝勒爺;」
杉才急急忙忙的想跟出去,卻被妻子給硬忙下來。「小蘭?」
「你重傷初愈,怎好再淋雨?近是讓我去吧,我跟過去看看。」
「貝勒爺健步如飛,你哪里追得上?」
「至少府里我跟你一樣熟,再不然,我也可以出聲喊人一起找啊;」
杉才何嘗不知妻子說的全屬實情,便應允道︰「好吧,你去追他,不過非萬不得已,你可別扯著嗓門大叫,你也知道貝勒爺他是最不喜--」
「我知道,」小蘭已經打開一把傘,又夾著一把傘,同時往外走說︰「貝勒爺是最不喜手下大驚小敝,勞師動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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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皓顧不得滂沱大雨,一口氣便奔到後花園里,雖然不曉得自己的直覺準不準,但他卻記得朝雨曾經說過的一段話。
「心情不好或太想念爹娘的時候,我就到後花園去,假山頂層不是建有一座小綁,叫做「晨星」嗎?朝雨配晨星,剛剛好,往那兒坐上一陣子,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現在的他也有煩惱嗎?所以才會突然消失不見?其實打從昨天傍晚他出外一趟回來後,神情好像就不大對勁了,甚至還連連說些讓他听了只覺滿頭霧水的話。
「貝勒爺,以後您出府還是別騎馬,改乘轎子,好不好?」
「貝勒爺,您位高權重,難免樹大招風,若是……若是再踫上他人圖謀行刺,像上回那樣,您是不是可以原諒他們或許對您了解不深,或許對您有所誤會,或許像那些拳民一樣是被人利用的,恕餅他們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