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一個不錯的人,功課也好,就這樣逃掉太可惜了,況且他又不能躲一輩子,我已經勸他報警了,但警方說……」
「很難立案?就算是立案了也不保證能不能找到人?」
「嗯……」
「勸你朋友,一邊先把貸款還了,一邊雇調查員找人找車,不要在自己的信用檔案上留下污點。」
「教授也是這麼勸他的,他不肯,我想問問你,就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錢畢竟不是他欠的。」
「可是擔保書上的字是他簽的吧?他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好吧,我回去再勸他。」
「能勸得動就勸,勸不動就由他去吧,你也算是盡了自己的本分。」
「嗯,好,太麻煩你了,本來我只是想打個電話問問……听到你誤會是我……我才來的。」她不太高興見到他吧,從一坐下來到現在臉色一直很凝重,他打電話給她實在是逾越了。
「不麻煩,午飯吃了嗎?」
「沒有。」孟礬看了一眼時間,才不過十點鐘……
「我請你吃日本料理。」如果他的襪子上沒洞,如果他沒有香港腳,就暫時把良心揣兜里吧……
孟礬的襪子上有個洞,不過被他細心地補過了,他沒有香港腳,喝湯雖然有聲音但是不難听,還有,他不喜歡吃日本料理,覺得吃不飽,這一點她跟他的感覺一樣。
基于以上的原因,在送了一打男襪給他後,她終于把良心揣到了兜里,只是要不要真的嫁他,她還在猶豫當中。
「父親是用來干什麼?父親就是在你猶豫的時候給你一腳或一刀讓你知道不必猶豫的人。」唯一詞錄。
她跟他經常一起出去的事「終于」被父親知道了,他當然不會樂見她跟一個對林氏毫無用處的人來往。
「父親,您記得您跟我說過的話嗎?我是按照您的標準找未來丈夫的。」
「我說過什麼了?我說過要你找一個窮教書匠嗎?」
「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父親。」
「我不管我上次是怎麼說的,總之你們要分手。」也許是想起了自己上次說的話,父親的表情有些尷尬。
「晚了。」
「什麼?」
「您說得太晚了,父親,我們已經決定在下個月結婚了,到時候請您一定要參加,父親。」
「不要叫我父親!我討厭你叫我父親時的表情。」
「是的,父親。」他不愛她的母親,連帶的也不愛她,她從十七歲就明白這一點,所以對父愛的希冀是最不該存在的,替父親找一個他想要的女婿,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駱揚帆是他理想中的好女婿人選,孟礬也是,只是配對稍有些偏差,不過這就是現實不是嗎?父親該學會接受現實了。
是的,她嫁定孟礬了,雖然理由很幼稚,行為更不值得鼓勵,這有可能是她有生以來做出的最傻的一件事,但她還是決定了。
「不許你嫁給他!」
「我說了已經晚了,父親大人。」
手機的和弦聲讓她從回憶中驚醒,她在干什麼傻事?像一個怨婦一樣抱著男人的西裝東想西想……
「喂?」
「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跟記憶里一樣的平和,三年了,他容顏未改,氣質卻越見洗練,一派的學者風度。
「哦。」
「下午我沒課,想去你那里把剩下的東西都搬回來。」
「我……我還沒有整理你的東西……」
「不,不用你整理……我下午自己去收就好了,我打電話是想問你……下午能不能在家里留一個人。」
「我讓保姆回家了,下午我還有會要開,你自己來拿吧。」
「還是有一個人在的好。」
他難道怕她會誤會他偷拿家里的東西?唯一忽然有些生氣,「那我留下。」
「不,不用了,你不是要開會嗎?我改天再去吧。」
「你下午來吧,會議我取消。」
「好吧。」
其實他留在這里的東西並不多,更衣室里絕大部分是她的衣服,她有一直讓他不解的購物癖,一套衣服最多穿兩三次就不穿了,更多的是在試穿的時候穿過一次,回家後就被丟棄在更衣室再不問津,而他卻是很節儉,每次她替他買衣服,都要把價簽剪下來宣稱是百貨公司打折的便宜貨他才肯放心地穿。
結婚三年了也只不過有五六套西裝和三四雙皮鞋,襯衫跟領帶算是比較多的,也多半是他用自己的工資買的,他平時上班多數是穿T恤跟休閑褲,那些衣服他當時就拿走了。
留下來的是一些他覺得很貴的衣服,包括他們結婚時的那套拉格斐的西裝,以及她陸續給他添置的一些他認為是奢侈品的東西。
其他的就是一些雜物了,比如他幾書櫃的書,他養的幾盆花,以及一缸魚,幾次出去旅游時買的小擺件……
把屬于他的東西一樣一樣地裝進紙箱里,望著空曠了許多的房子,唯一忽然覺得心情有些煩悶。
「丁冬……」他來了,盡避門鈴聲都是一樣的,但她似乎總能分清按門鈴的是不是他。
「你來了……」門外並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吳穎?」
「林小姐好,謝謝你還記得我。」
吳穎今天穿了件女圭女圭服配淺藍色牛仔七分褲,雖然不夠華麗,但是青春無敵,相比之下為了搬東西方便,只穿了一件舊罩衫跟牛仔褲的她,簡直像是黃臉婆,「清秀可愛的吳穎嘛,我怎麼會忘呢,孟礬,你來搬東西為什麼還要叫吳穎一起來受累呢?」
「是我主動要來的,不然的話老師一個人搬東西就太可憐了。」
「孟礬,你覺得你可憐嗎?」敢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生來幫忙,簡直是可惡。
「可憐?」他跟這個詞有關系嗎?孟礬對這兩個女人之間的唇槍舌劍毫無所覺。
「我幫你把東西粗粗地整理了一下,花跟魚我留下了,反正我看你那里也沒地方擺,其他的都在這兒呢,你看看缺什麼少什麼沒有。」
「男人會整理什麼東西,我來看看吧,怎麼會有這麼多?早知道我們就找搬家公司的人一起來了。」吳穎一副孟礬賢內助的派頭,走到幾個箱子前。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我們?這麼快就稱我們了嗎?
「不應該有這麼多的,除了書之外,其他的東西我都不想要。」
「那些都是你的東西。」
「是你買的。」
「我買的又怎麼樣?反正我不打算要,又不能送給人。」看著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那個蹦蹦跳跳像故意顯擺的小丫頭吳穎,唯一對孟礬的態度也不由得尖刻了起來。
「那……那我拿走吧。」他怎麼忘了呢?他認為很貴重的東西,在唯一的眼里也許什麼也不是,在這里未來的主人眼里恐怕更是不值一哂,他不拿走,也許將來人家會覺得礙眼。
他彎下腰一件一件地揀出箱子里的東西,「這個擺件是我們去雲南玩的時候買的,你也很喜歡。」
「我現在不喜歡了。」物是人非,留著東西有什麼用?
「這個雨花石,是你想要,我托朋友淘來的真品……」
「當時我只是看電視的時候隨口說說,現在更不想要了。」
「那這對袖扣呢?」這對純金的袖扣,是兩個月前他生日,她送的。
「我留著男人用的袖扣干什麼?」
兩個人細細地清算物品,一樁樁一幕幕的回憶,隨著這些東西而被挖掘了出來,氣氛有些凝滯。
「老師,這里的廁所在哪里?」吳穎忽然大聲問道。
「樓梯的轉角就是。」
「我找不到,老師您帶我去吧。」吳穎一邊說一邊想要去拉孟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