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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荷花 第11頁

作者︰納蘭

埃康安每說出一句,都因崔詠荷的淚水而莫名沉重的心靈而輕松了一點兒,這番話竟如心頭流出來一般自然到了極點。一邊說,一邊看著怔怔望著自己發呆,猶似不能理解這一切的崔詠荷小巧而精致的臉。

方才因跌倒而臉上烏黑了一大塊,又被淚痕滑過,臉上又是淚水又是污漬,圓圓的眼楮瞪得很大很大,像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知不覺笑了起來,帶點憐惜和溺愛,很自然地抬起手,用袖子去擦她臉上的污漬。

崔詠荷不知所措地扭開頭,雙眼慌亂地望天望地望池塘望荷花,就是不肯望他,「你不要再戲弄我了。你憑什麼會喜歡我?我又不是絕色佳人,又不知書達禮,又不賢良溫柔,又野又髒……」

埃康安不理她的推拒,仔仔細細地擦去她臉上的污漬,微微地一笑,「哪個說你髒,我從來不曾見過比你更干淨的女子。」

「你,你又想嘲笑我。」本能地抬手想打他,不知為什麼,他的雙臂稍稍一緊,自己手上的力量,就消失得一干二淨了。

埃康安溫柔地微笑,不再高貴,不再疏離,「你說我總是笑,不是因為我看不起你家的人,不過是因為官場就是如此,必須永遠帶著這樣的笑容面對每一個人。我從來沒見過比官場包骯髒的地方,卻也從來不知道,這樣的官宦之府,會有一個像你這般干淨的女子。就像這滿池青荷,出自淤泥而不沾染污穢,也從來不曾見過比你更真更純,更有勇氣,敢言敢怒的女子,所以,答應我,永遠,永遠不要用那樣的話,來形容你自己。」

崔詠荷的眼楮睜得前所未有的大,但當那從不曾見過的笑顏在福康安唇邊綻開時,她就已什麼也看不見了。是不是夏天的太陽太刺眼了?為什麼眼前有這樣強烈的光芒閃動,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金色的光輝?而這一切,只不過因為他第一次發自真誠的微笑。╴

耳旁听到的話,更加令人不敢相信,那永遠高貴微笑著的壞蛋,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肯定又是存壞心眼,想要逗著她玩。

不,或許這一切都是夢,只有在夢中,才會有這樣迷人的金色光輝,才會听到這樣好听,好听得不可能是自他口中傳出來的話。

一定是夢,一定是做夢。

不知是無措還是不信,又或是想要快些醒來。

崔詠荷很用力很用力地咬著下唇。

埃康安皺著眉頭,看她如此努力地用雪白的齒去蹂躪那朱紅的唇。

小小的紅色的有著美麗形狀的下唇,很快地顯出一道又一道很深很深的齒痕。

埃康安的眉頭越皺越深,心又開始輕輕地疼了起來,這樣好看的唇,怎可這般對待,阻止她,是惟一清晰地浮上腦海的意識。

不知是因為雙手仍本能呵護著這輕柔嬌軀的緣故,還是一時竟舍不得抽出手來,眼看著她再一次用力對著唇咬下去,很低很低地申吟一聲,不知是無奈還是歡喜,俯下了身體。

溫暖而甜美的嘴唇,似是因這忽如其來的襲擊而驚訝地張開了。

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他深深地親吻下去。

或許一開始,只是想阻止她折磨自己的唇,只是想抑制那心頭的痛,可是當真正嘗到這般奇異的甘美之後,便再也無法抽離,再也無法清醒。

從不曾有過的溫暖氣息,從不曾有過的奇異感受,鼻端那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淡淡的青草香氣,唇下這無以倫比的甘甜幸福。

原來,這世間,竟有如此奇妙而美好的事,美麗得簡直就似一場夢,不存在于真實的人世間。

第四章

崔詠荷仍然張大了眼楮,盡避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就算看到了什麼,腦子里也無法弄明白。忽如其來的襲擊令她全身一顫,從未感受過的男子陌生而強烈的氣息在這一刻將她完全包圍。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明白。這些溫暖的感覺,柔美異常卻又可怕地叫她全身的血液急速流動,整個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似是連胸膛都會被撞破。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可怕,卻這般美好,美好得令人不舍。

美好到令人失去思考的能力,美好到明知到這應是世間最最恐怖最最可怕的事,卻全身軟弱得不能再動一指發一聲,只是不能分析到底是無力反擊還是心甘情願地承受這一切。

那樣的溫柔,自唇舌交纏,這般溫熱的氣息,自他身上,來到她體內,又回報于他的唇邊。氣息交流,帶著兩個人的體溫,悄悄包容一切。似是隨著這無形的氣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也因此而融為一體。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心中隱隱約約明白,卻又不甘不願不想明白。

為什麼我不動?為什麼我不推開?為什麼我不生氣,我不打人?

不不不,這不是我。

這只是夢,這一定是夢,這只能是夢。

「三爺!」王吉保粗大的嗓門不識相地震碎了滿園的溫柔,沉重的腳步急促接近。

不是夢!

竟然不是夢!

崔詠荷猛然醒轉,拼力推開福康安,一抬手,一記又狠又重的耳光打過去,然後猛跳起來,轉身就跑。

埃康安渾然不覺其痛,眼神仍帶點迷蒙,望著崔詠荷無限美好的身影漸漸跑遠,他本能地站起身來,抬腿想要追。

「三爺!」熟悉的叫聲越來越近了。

嘆了口氣,不自覺地鎖了眉頭,沉了臉,望向剛剛跑進園來,渾然不知驚破何等好事的王吉保,「什麼事?」

「府里傳來消息,大人下朝了,有急事要見三爺。」

重重地嘆了口氣,扭轉頭,望了望荷心樓,忍不住又輕輕地嘆息一聲,唇邊卻悄悄地漾起了笑容。沒有注意到身旁的王吉保驚異的眼神,背了手,轉過身,徐徐邁步往外走去。

苞在他身後的王吉保,驚奇地發現他自小服侍的爺,就連背影,似乎都透著一股子歡喜。

☆☆☆

埃康安心情很愉快,愉快到騎在馬上時,覺得風吹到身上特別溫柔,天上的陽光特別明亮,夏日的悶熱也變得可愛起來,更加不曾發現,自己一路上都在無意識地哼著輕快的歌謠。把身後的王吉保嚇得嘴巴越張越大。

這樣輕松愉快的心清,一直保持到進人府門,看到當朝第一宰相,自己的父親,傅恆傅中堂為止。

「阿瑪?」

案親臉上奇特的沉重,令福康安的心也莫名地沉了一沉。

案親為軍機首腦,掌舉國大事,任何事皆能舉重若輕,安然處置,從來不曾有過如此陰郁的表情。

「回來了,去準備一下,休息幾日,你又要出京作戰了。」傅恆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連眼神也是沉重的。

「又出兵?這麼快就要打仗了?」福康安語氣中有明顯的不滿。又要出兵了,不知這一次要出去多久,再回來時,那個愛要脾氣的別扭女孩又要發什麼性子?唉,好不容易,才能有這麼一點點進展。

「是白蓮邪教的人鬧事,雖然你剛回京,這麼快就又讓你出去不太合適,不過,皇上六十壽辰快到了,舉國都在大興地操辦和準備著,這個時候,非得討個好彩頭,只有派常勝將軍你出馬,才能保證不敗,也免得掃了皇上的興致。」傅恆語氣平緩,這位天下第一權臣,眉宇之間,全是倦容。

「阿瑪?到底出了什麼事?」福康安終于發現父親表情奇怪了。

「皇上禪位之心已經很明確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勸阻,只怕這一次壽誕之後,我大清便要有新君臨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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