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嘛,我丈夫都說算了,你還追究個什麼勁兒?」
魚澹然向來嬌生慣養,頭一回被她表哥如此責罵,心有不甘,恃寵而驕頂嘴道。
「然妹,你……」
朱瞻垣見魚澹然如此不知悔改,做錯事還一副趾高氣揚,實在氣不過,忍不住舉起手預備狠狠賞她一個耳光,教訓、教訓她。
「朱兄,使不得呀!澹然她年紀輕不懂事,我會好好開導她,你就請息怒,別跟她計較了。」
筆好柴毅及時攔住了,不然以魚澹然的任性胡為、忤逆兄長,即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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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軒里,朱瞻垣和柴毅相對而坐,他們一面草擬失物追回的對策,一面討論太阿寶劍傷人一案。
「朱兄,我覺得我們得化暗為明,化被動為主動,我再也無法坐視太阿寶劍濫殺無辜,草菅人命。」柴毅氣憤填膺道。
「是啊,只是……在尚未掌握確切的訊息之前,我們也不宜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一切就更難辦了。」
「不如我們私自訪查,暗中觀察太阿寶劍出沒的時間,地點,甚至是持劍的歹徒背影,也務必弄個清楚,如此一來再對癥下藥,來個一網打盡!」柴毅獻策道。
「好主意,好主意,就這麼辦。」
于是,他們繼續討論關于暗中調查的細則,兩人憂國憂民的心是一致的,再加上志趣相投的緣故,談超事情來備覺輕松、愉快……
「柴兄,這樁案子如果了結了,你算是功臣一個,真不知該如何謝你。老實說,你最想要什麼賞賜,什麼官職,等結案回京之日,我一定上稟父皇,論功行賞。」
「皇上真的會成全我嗎?」柴毅試探道。
「會的,會的,我父皇是個賞罰分明的賢君,只要你開口,我保證幫你達成。」朱瞻垣信誓旦旦道。
「好,那就讓我辭官歸隱吧。」
「柴兄,你不會搞錯吧?辭官歸隱?你寒窗苦讀十數載,所為何來?而今功成名就,不求飛黃騰達,揚名官場,反倒急著歸隱,這個我可不明白了。」
「人各有志嘛,何況我家鄉尚有老母,等著我回去奉養。」
柴毅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想要歸隱的原因。
沒法子,她總不能開誠布公地對朱瞻垣說︰由于自己原為女兒身,她是女扮男裝、冒名頂替,而一舉高中狀元郎;為了逃避欺君之罪、殺身之禍,所以她不能留戀官場,待案子一結,父親遺願一了,她就必須辭官遠去。
朱瞻垣並不以為然,他想柴毅骨子里那一分悲天憫人,任重道遠的情懷,怎麼忍心拋下黎民百姓,拋下家國大事,棄之于不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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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午後,萬里無雲,秋風送爽,朱瞻垣和柴毅兩人結伴而行。他們此次出門,是為了私下調查失物,倒也趁機擺月兌惱人的瑣事,出外來透透氣,呼吸點新鮮氣息。
他們走過大街小巷,就是沒發現什麼可疑的線索,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來到一處偏僻、荒涼的山區。
「朱兄,我看算了,前面山路崎嶇難行,咱們還是繞道走吧。」
柴毅見眼前小路,樹木林立,蔓草叢生,他退縮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況我听一名侍衛說,翻過這座山,有個落日鑣局,動作快一點,說不定還趕得上看落日呢。」
「這……山里會不會……有虎呀?,或者……熊?還是……山豬?」
盡避朱瞻垣說得多麼陶醉,柴毅耳朵里只听到「虎山」、「虎子」,嚇得她心驚膽戰,四肢發軟。
「安心,有我保護你。走,我們今天正事沒辦成,去看一場落日的美景,才不枉此行呀。」
朱瞻垣熱心地拉起柴毅的手,邀她一同去欣賞落日之美。
柴毅卻別別扭扭的,臉上還泛起兩片紅霞呢。
「柴兄,瞧你,像個大姑娘家似的,還有著一雙縴縴素手呢。」
朱瞻垣見柴毅如此扭捏狀,故意取笑道。
「朱兄,你見笑了!小弟乃堂堂七尺之軀,怎會是個大姑娘家呢?只是生性文弱,手無縛雞之力而已。」柴毅連忙為自己掩飾。
「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話,就跟我走,別再婆婆媽媽了。」
于是,柴毅硬著頭皮,咬緊牙根,舍命陪君子,只好眼著朱瞻垣走山路了。
許久,他們來到了一座獨木橋,橋下亂石矗立,水流湍急,朱瞻垣三兩下工夫輕而易舉地過橋去,而柴毅仍在橋的這頭,望著橋下的深淵發楞……
「柴兄……慢慢走……過來呀!」朱瞻垣在橋的對岸隔空吶喊著。
「我……我……我不敢走,你……過來……接我……」
柴毅生怕朱瞻垣先行走掉,留她一個人在山里,心中又急又怕,連聲音都嚴重顫抖。
朱瞻垣又如猴兒走鋼索似的,蹦蹦跳眺地回到橋的這頭。
「柴兄,來,把手交給我,讓我扶著你過橋去,這下子不用怕了吧?」
「可是,要……慢慢的喔,我……我會怕。」
柴毅如臨大敵地把手交給朱瞻垣,然後在他的牽引下,緩緩移動步伐,眼光死命地盯住自己的鞋尖,小心翼翼地向橋的那—端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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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垣和柴毅翻過山頭,正值落日余暉、彤霞橙雲遍布滿天之時,他們想正好可以到落日鑣局去,登上落日樓,把這片「夕陽無限好」的景色一收眼底,大飽眼福。
據說,落日鑣局的主人秦一疇,是個交游廣闊、樂善好施之人,為人十分好客,落日樓里每到黃昏時刻,即充滿了前去觀賞落日之美的達官貴人、地方士紳,甚至是販夫走卒,訪客如織,而秦總鑣頭總是盛情款待,使賓至如歸,賓主盡興。
「這位老伯,請問落日鑣局怎麼走?」
他們向路旁荷著鋤頭,走在田埂上的老農問路。
「年輕人,回去陪伴家人吃晚飯要緊,別學人家故作風雅,看什麼落日來著。」老農搖著頭,好心勸道。
「怎麼了?老伯,看落日不好嗎?」
「不是不好,時機不對啦。」老農一臉詭異的表情,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
「老伯……」
「年輕人,我沒騙你們,回家去吧。」
老農不願再多言,加快腳步,愈走愈遠。
朱瞻垣和柴毅對于老農的舉動十分不解,他們又問了一個車夫,幾個檮衣的婦女,人人一副懼而遠之,避而不談的慌張相,怎麼不敦他們更加起疑心呢?
「朱兄,你看,那邊貼了張告示。」
謹訂于中秋節辰時至午時,將於本局教練場舉行一場比武大賽,以為舍妹柔俠擇婿,即日成婚,歡迎各方武林高手蒞臨指教!
落日鑣局總鑣頭秦一疇
氨鑣頭秦一畦
敬迎
「是場比武招親,可惜你我皆心有所屬了,不然倒可以前往湊湊熱鬧。」
「算了吧,小生乃一介文士,對這種比刀比槍的玩意兒沒興趣。」柴毅頗有自知之明。
「是啊,連獨木橋都不敢過,怎麼可能參加比武?」
「朱兄,你……」
「別生氣,逗著你玩的,我膽小的狀元公。」
朱瞻垣對於柴毅的瞻小與文弱,頗覺不可思議,時時拿出來取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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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垣和柴毅抵達落日鑣局之時,夕陽已盡,夜幕低垂,天邊幾顆星子紛紛探出頭來。
「這位大叔,我們趕了一天的路,經過此地,口正乾著,想向你討杯水喝。」他們假托道。
「去,去,去,找水喝到別處去,我們鑣局里正鬧鬼呢,哪有那個工夫理會你們這些閑雜之人。」應門的老僕神情嚴肅,冷酷、無情地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