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少喝點兒,身體要緊呀。」
「我……我醉死……算了!也沒人……沒人會來管我……」
冷翠房里,白容膝已經醉得差不多了,盡避冷翠在一旁好言相勸,他仍是醉言醉語,苦酒滿杯,直往肚里灌。
「抱歉,我找摘雲公子。」
魚澹然依方才樓下諸位姑娘的指示,找到冷翠廳來。
「這位公子是?」一名婢女前來詢問道。
「在下……柴毅,是白公子的好友,據說白公子在里頭,特地前來造訪。」
魚澹然為了給白容膝一個驚喜,所以才假冒柴毅的名字。
「柴公子,冷翠姑娘有請。」
魚澹然進去後,見白容膝喝得爛醉如泥,冷翠隨侍在一旁,縴縴玉手正為他斟酒;美酒、佳人,相以為伴,好一幅詩里的畫面啊。
再加上這個冷翠生得閉月羞花,嫵媚動人,是綺薌樓里的花魁,艷冠群芳,色藝雙全,怎不教魚澹然更加吃味呢?
「在下來的似乎不是時候了……對不住,在下告退。」
魚澹然又惱又怒又吃醋,但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識趣相,連忙告辭。
「柴公子,你既是白公子的好朋友,天色已暗,不如麻煩你送白公子回去,奴家還得開門做生意,沒工夫招呼他了。」
「你不留他過夜嗎?」魚澹然納悶道。
「也是可以,那叫春草找人,把他扶到後面廂房去睡吧,我這里待一會兒還有客人來捧場呢。」
「免了,免了,冷翠姑娘,可否麻煩你幫我找輛車?我送他回去。」
「柴公子,多謝了。春草,喚人備車。」
魚澹然見這冷翠果然人如其名,是個「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大美人兒,如果不是淪落風塵,想必也是個多才多藝的奇女子,只怨命運捉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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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三更,朱瞻垣、柴毅、柴文三人卻一點睡意也沒有,眼巴巴地守候在大廳里。遲遲不見魚澹然歸來的身影,讓他們提心吊膽、心煩意亂。
「怎麼辦?怎麼辦?她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的還不回來,真教人擔心死了!」
柴毅在窗前踱步,不時焦急地望向窗外,盼望見到魚澹然遲遲未歸的身影。
「柴兄,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四處尋找了,說不定這丫頭貪玩,一出去便忘了時間,或者她迷路了也說不定呀。」
朱瞻垣明明自己也是心急如焚,擔心不已,但他又不得不安慰柴毅。
「你們說,魚姑娘……不,夫人,會不會已遭遇不測,或已成為太阿寶劍下的亡魂了?」
柴文無法太樂觀,淨往壞處想,弄得自己緊張兮兮的。
「不!不!不!然妹……不行的!然妹……我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然妹,然妹……」
柴毅听柴文這麼—說,她整個人瀕臨崩潰,不禁痛聲哭道。
「不會吧?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求求你們,別說了。」
朱瞻垣再想到下午歹徒又持太阿寶劍,出沒于薌溪之畔,砍殺一青年男子的事,而據家僕所報,魚澹然正是改裝出門去的……
「你們留著等候她回來,我得上街行—趟。」
朱瞻垣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必須去把這事弄個明白,否則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他肯定會瘋掉的!
「我也一起去。」柴毅堅持道。
「好,那柴文你留下,我們去去就回來。」
于是,朱瞻垣和柴毅模黑上縣衙去了,一來趁機厘清下午那件案子,二來好調派更多人手,出去找尋魚澹然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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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清晨,白容膝宿醉初醒,意識尚朦朧不清,他感覺有樣重物一直壓在胸口,壓得他快喘下過氣來了。
待他清醒些,仔細一看,是個男子坐在他床邊,趴在他胸上,睡得正香甜。咦,不,她,是個女子!
「喂,喂,喂……醒一醒呀。」
白容膝為了立即解除這分「壓迫感」,不惜擾人清夢,竭力搖醒她。
「別吵,人家睏死了。」
「澹然,怎麼是你?」
這下子更教白容膝吃驚了!
這個貼在他胸口酣然人夢的人,居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是什麼力量把魚澹然拉到自己身邊?老天爺,這存心跟他開玩笑嘛!
「嘿,你總算醒了,下次再喝酒,醉死你,活該!」
魚澹然揉揉睡眼,口中嘀嘀咕咕道。
「不會吧?你在這兒陪了我一夜?」
「事情不只如此呢,還是小女子我把你從綺薌樓送回來的。」
「什麼?你果真—夜沒回去!這下子你丈夫和你表哥他們不擔心死了才怪哩。」
于是,魚澹然把如何偷溜出家門,如何閑逛至摘雲山莊,如何上綺薌樓尋人,如何把他送回來等等的細節,娓娓道來。
「說,你喜歡冷翠姑娘,是不是?」
魚澹然極其吃味,一副「審判者」的姿態,咄咄逼人地問道。
「不是,我和她只是朋友,滿談得來的朋友……」
白容膝心想︰你都嫁人了,還憑什麼管我?不過,他倒滿喜歡這種感覺的。
「胡說!如果你喜歡她,那你去娶她好了!」魚澹然負氣道。
「澹然,別鬧了,去梳洗一下,吃個早餐,我差人送你回去。」
「白容膝,你別顧左右而言它,我現在和你談冷翠姑娘。」
魚澹然心中忿忿難平,理所當然地質問白容膝。
「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難道就不能和青樓女子做朋友嗎?」
「但願如此,你們只是朋友。」
對于魚澹然如此異常的反應,白容膝只有感到莫名其妙,但其中亦包含出乎意料的欣喜。
魚澹然卻一心擔憂著,在她恢復自由之身前,萬一有人捷足先登,做了摘雲山莊的女主人,那她才虧大哩!瞬間身價一落千丈,從正室跌落偏房……不,她得盡力阻止才行!
雖說「為妾又何妨」,但魚澹然不甘心,就差在這節骨眼上,畢竟還是為妻較威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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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之時,朱瞻垣和柴毅拖著疲憊身子從縣衙回到草餃堂,一顆心依舊懸吊在半空中。
「表哥,柴毅,我回來了。對不住,讓你們為我操心。」
當他們—踏進草餃堂大門,魚澹然就如—只小鳥兒飛到他們面前,天真無邪道。
「然妹,你終于回來了!」
柴毅激動地摟住魚澹然,淚珠兒在眼眶中打滾,幾乎一眨眼就落了下來。
「然妹,說,昨晚你到底去了哪里?怎麼一整夜都沒回來?我們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朱瞻垣見魚澹然神清氣爽的,頓時安心了,但—想到昨夜的事,他就有氣,忍不住大聲吼道。
「對不住,對不住,昨夜白容膝暍醉了,我留在摘雲山莊照顧他……」
「什麼?然妹,這種事你居然也做得出來!難道你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之理嗎?你是個有夫之婦耶,怎麼可以和另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而且還待了一整夜,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以後拿什麼顏面見人啊?」朱瞻垣是愛之深,責之切。
「這有什麼關系?想當年祝英台女扮男裝到學堂里讀書,還不是跟梁山伯朝夕相處,後人甚至傳為美談,也沒什麼不妥之處呀。」
「強詞奪理!然妹,你可要搞清楚,你這輩子都是柴狀元的夫人,生是柴家人,死為柴家鬼,怎麼可以不守婦道呢?你別壞了魚家聲名,行不行?」
「朱兄,沒那麼嚴重的,然妹她平安歸來就好,別再責怪她了。我相信她只是一時糊涂,倒也無傷大雅,這事就算了吧。」柴毅為魚澹然求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