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招架這一連串詰問的宸因只是白著臉道︰
「我……我知道自己不配,我也知道名總管只當我是個丫環,但我就是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他,只要能遠遠地看他一眼我便心滿意足,如果他真是遭遇到什麼不測,我也不想活了。」
「你終于肯說實話了。」聶輕賊笑︰「真費了我不少力氣。」
「夫人,你?」
「瞧你們兩人眉來眼去的,分明就是郎有情、妹有意,偏又不肯坦白,教我這個旁觀者急得都快跳腳了。」
「名總管和我是絕對不可能的。」宸因黯然。
「為什麼?」
「十年前,名總管曾在堡主面前立誓,終身不娶。」
「什麼終身不娶?簡直是荒謬絕倫!」聶輕恍然大悟的。「原來名宵離去前所說的誓言就是這個。」
「那是前任堡主夫人死後沒多久的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好,這樁閑事管定了!」
「夫人,你——」
「想當初我剛到無央堡時,人人當我是瘋子,只有你肯照顧我、親近我。還有,我被關在黑牢時也是你冒險送吃食給我,這些恩情我全都記在心里,現在你有難——更正一下,是你的心上人有難,我若是袖手旁觀便失了朋友道義,所以,這檔子事我是管定了。」為了加強說服力,聶輕還親拍著胸脯保證。
「可是……要怎麼管啊?」
「先吃飯再說。」聶輕端起碗狠狠地扒了一大口。
心情一好,這冷飯涼菜吃起來也覺得特別香。
「夫人,名總管被關在大牢呢,你還有心情吃飯?」宸因都快哭了。
「吃飽了,好干活啊。」
「干活?干什麼活?」
聶輕不再搭腔,只是低頭專心喂食肚里的咚咚小蹦,吃飽後,還好命地接過宸因泡上的茶,呷上一口,才開口問。
「你的背還痛嗎?」
「好多了,玉凝露極涼,背上那火熱般的疼痛已減少了許多?」
「那我就放心了。」
「我沒關系,就不知道名總管——」
「其實,你我最擔心的就是不知東方任會如何處置名霄,不過,從他敢將我——他的娘子,關進黑牢看來,對名霄的處罰也不會太輕。」只有這時,聶輕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
「我也是這麼想。」宸因的聲音已破碎,她知道比關到黑牢還重的懲罰就是——處死。
「所以嘍,我打算劫獄?」意氣風發的聶輕透露她的計劃。
「劫獄?劫無央堡的獄?」
「當然。」聶輕用力點頭,反問︰「怎麼?你不贊成?」
「在無央堡劫獄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管它是否難如登天,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去還是不去?」
「我去。」為了心上人,別說是劫獄,就算面前擺著油鍋,宸因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
「這不就得了?」
聶輕才不去想是否難如登天,她的理念是——只要有心想做,總會找出法子的!
第六章
預計三更時分救人。
聶輕先跑到「積香廚」硬纏著劉廚子替她準備幾道可口的下酒菜,還有數壇上等美酒。
而後不浪費時間地沖到馬房去,以她的無邪大眼輕易騙倒韋大後,再趁機要求他替她準備一輛馬車,並配以無央堡里最溫馴、連女人都能駕馭的兩匹快馬後,將馬車停在專供貸物進出的右側門。
最後,她到了「百藥堂」,騙大夫楊諒說她夜里睡不著,趁著大夫替她抓藥的空檔,除了將寫著「蒙汗藥」的約罐給整瓶模走外,還順手牽羊地帶走了另一樣東西。
回到四方居的聶輕將一顆以白臘封住的藥丸交給宸因。
「這是什麼?」
「楊大夫說這叫‘不願醒’,不管那人的內力有多高強,只要一吃下去保證立刻陷入昏迷。我瞧它似乎滿貴重的,一時見獵心喜便將它給模回來了。」
「夫人!你偷藥?」宸因驚叫。
「噓,小聲一點,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什麼偷?太難听了。何況我拿這藥丸也是有用處的。」
「什麼用處?」
「萬一名霄不肯配合咱們的計劃,你就騙他將藥丸給吃了,迷昏他後省得礙事。」
「我要怎麼騙他吃下啊?」
「這就得看你的機智了,隨機應變吧。」聶輕又將這超級難題丟回給宸因。
一切準備就緒!
提著食盒的聶輕,邊走還邊哼著歌兒。
「夫人,你那樣子不像要下毒去害人呢,開心得像是要去逛集似的。」宸因覺得自己都快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來了,為何夫人還能笑語晏晏的?
「宸因,你錯了。」聶輕伸出食指搖了搖。「我們並沒有害人,只是不小心錯送下了蒙汗藥的酒菜給衛士吃而已,相信因此而昏迷的衛士絕不忍太苛責咱們的。」
兩人一走進地牢,侍衛長常衛便連忙迎了上來,還沒開口招呼呢,就听到關在牢里的名霄沖著兩人大吼︰
「你們兩個來這里干什麼?尤其是你!」他瞪著宸因。「不好好躺在床上養傷,非得教傷口再皮開肉綻一次才開心是不是?」
宸因是一臉委屈,而聶輕咧嘴笑了。
喔,他還有力氣發脾氣,看來一切無恙。
名霄雖被關在牢中,但手腳上並沒有鎖上鐵鏈,自在得很。
一臉甜笑的聶輕頭對常衛解釋︰「我擔心名總管,所以才來瞧瞧,請侍衛長不必太過在意。」
「呃,夫人關心名總管,是他的福氣。」
伸手的相笑臉人嘛,常衛雖納悶于聶輕的深夜到訪太過詭異卻不好意思挑明了問她。
「這是我為各位準備的夜食。」聶輕拿出食盒的酒菜。「大家慢用。」
「這……不瞞夫人堡主規定當值時不得飲酒吃肉,夫人的好意常衛代屬下們心領了。」
「規矩是人定的,可以改的嘛。」
「可是……」
「你們不說、我也不說,東方任又怎會知道你們喝了酒?」
「千萬不可!」常衛一口回絕。
眼見常衛的態度沒有軟化的跡象,聶輕只得換個方式。
「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強。不如這樣,讓我來唱首小曲兒安慰各位的辛勞吧?」
其他的侍衛一听自然是高聲叫好。
「這個……」行事練達的常衛隱隱覺得不妥,因自己也愛听聶輕唱歌,心中掙扎得很。
「請問,東方任曾設下不得在當值時听歌的規定嗎?」聶輕反問。
「這倒是沒有。」
「這一來,听歌便不算違反了規定,是不是?」
常衛一听,便點頭答應了。
在聶輕的歌聲以及努力勸酒下,連原本嚴厲執行命令的常衛了順口喝了幾杯,其他的侍衛們更不用說了,全喝下比平常多量的醇酒。
沒一會兒,只見一個個全撫著頭,乖乖倒在地上。
連內力深厚的常衛也不例外。
「你們干了什麼好事?」名霄驚得大叫。
「沒事,我只是將一整瓶的蒙汗藥加入酒里罷了。」
從常衛身上找到鑰匙的聶輕,笑著打開牢房的門。
「走吧。」聶輕對名霄說。
「走去哪里?」
「當然是帶著宸因遠走高飛啊,有多遠就走多遠,快點,別拖拖拉拉的。」
「別開玩笑了。」名霄仍是文風未動。「我得待在牢里。」
「你真是個冥頑不靈的木頭耶!我懶得在你身上浪費口水。」聶輕偏頭朝宸因使了個眼色,暗示她想辦法。
只見絞手、咬唇的宸因,像下定決心似的望了名霄一眼,而後伸出柔荑牢牢攀住名霄的頸子,在他開口想問時,適時送上自己的唇封住他的嘴。
聶輕看得目瞪口呆之余,根本忘了要回避。
等宸因松開手,名霄只吐出一句。「你喂我吃了什……」
他雖努力想睜開眼,抵擋不了發作的藥性,昏昏沉沉的名霄連話都還沒說完,便早已人事不知地攤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