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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活下去 第3頁

作者︰梁鳳儀

伍伯堅說︰「開拓市場就要當開荒牛,還要背一肩的家累,可怎麼得了。女人這東西,不要她們,生活枯燥無味,難以活得下去;有了她們,生活又過度緊張,更難活得下去,真難!」

陳文偉道︰「活不活得下去,其權在己。你看我,家中一共五個女人,比你家還多三張嘴,整日整夜吱吱喳喳地爭寵奪利,我不一樣能活得暢快,全在乎你這掌家的人如何應付罷了。」

「我什麼時候都佩服你。」

陳文偉笑道︰「家中擺得平與否在其次,華南區的業務開發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口肥肉也不只我們一家福和看中,你不是不知道的。」

伍伯堅點頭,道︰「我知道,現今連我們福和在內,共有三家已于廣州設分行。其中永泰棧的實力不可忽視,反而是乾坤和只像湊高興、趕時髦,才到廣州開墾去。」

「何以見得呢?」

「永泰棧的鄭伯昭決定派他最得力的助手貝桐到廣州坐鎮,那就非同凡響了。」

陳文偉點頭道︰「貝桐的母親是廣東人,他算是半個地頭蛇,人面極廣的,這一點就佔去優勢。」

「對極了,而乾坤和的蔣元正之所以到廣州去,只不過是他們洋行有內部爭斗,蔣元正很不喜歡他的庶母所生的幼弟蔣丙正,于是乘機將他調去南方,我相信蔣丙正得到的支援會很少。這樣調虎離山,蔣丙正真正是虎落平陽,就耍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那麼,你的真正對手只有貝桐一人。」

「我們本是朋友,能合作得來的話,我不會故意與他為忤。若是華南市場被大,可以讓我們兩家人一齊分一杯羹,那就理想了。」

伍伯堅基本上不是個品性刻薄利毒的人,故而在市場上,雖甚著力苦干,但總是沒有摒棄同行同業之間共存共榮的至高理想。

他跟貝桐又是多年朋友,在商務上也有很多談得來的地方,尤其內眷其實是走得很近的。貝桐的正室章氏生有一子貝元,她早就于貝元一歲時亡故,小妾胡氏另生次子貝政。胡氏跟伍伯堅的小妾劉氏,也就是伍玉荷的母親,因彼此都是妾侍身分,無形中有很多共同的苦衷與話題,平時就走得很近了。

這次舉家南移,可又有伴,就更加走得近了。

到了廣州城定居之後,伍伯堅與貝桐都分別為福和與永泰棧效力,在華洋雜貨的分銷網絡上下功夫,簡直忙得天昏地暗,六親不認。

幸好被冷落的兩位小妾伍劉氏與貝胡氏,因為初到異地,事事感到新奇,張羅著建立一頭新家,也花費掉她們甚多精力時間,也就不覺得寂寞了。

尤其是伍伯堅的小妾劉氏不久就生下了伍玉荷,更叫她的生活熱鬧興奮起來。伍玉荷雖是伍家的第六個孩子,但比她年長的五個孩子,都是男孩。劉氏生了一個兒子伍玉華之後幾年,一直都無所出,而一到廣東,就來「弄瓦」,這真叫她開心透了。

伍玉荷是在父親生意暢順,母親又極度得寵之下成長的。

童年時,伍玉荷與兄長伍玉華就跟貝桐家的兩個孩子常常玩在一起,也是緣分的關系,貝桐的長子貝元很喜歡伍玉荷。

貝家有客人攜來精致的糕點餅食,貝元總是給庶母胡氏說︰「留給玉荷妹妹一份,她喜歡吃甜的,見了這糕點就會開心。」

胡氏把這些情況看得多了,甚至有一天在丈夫跟前說︰「你的長媳婦兒已經有著落了。」

貝桐揚一揚眉,奇怪地問︰「你的這句話是怎麼個說法了?」

「你的寶貝兒子呀,嘴邊老是掛著伍家姑娘的名字,他心目中的玉荷妹妹比什麼人都要貴重似的。」

貝桐笑道︰「孩子話與童子心,都作不得準。」

胡氏說︰「且看著走吧,那也要看他們長大之後的緣分。」

事實上,伍玉荷與貝元這青梅竹馬長大的一對少男少女,在感情上的確是有很深刻的交流的。

就因為父親是經營華洋雜貨的,故很多時候有新鮮玩意兒拿到家里去,伍玉荷也必會把她獲得的這些新奇玩物留下來,送她的貝元哥哥一份。

記得伍玉荷十歲的那一年,有天忽然听她的母親說︰「這個黃梅時節真惱人,天氣難于揣測,帶孩子一個不小心,就要鬧病。我前天看到貝元時,就覺得他的臉色不怎樣好,果然,如今就真發起燒來了。」

伍玉荷立即跳下椅子,跑到她母親斜臥著的那張貴妃床前,扯著她的袖子道︰「娘啊,貝元哥哥怎麼病了?你帶我去看他。」

「明天吧,今天娘也有一點點頭昏腦漲的樣子,想歇一歇。」

說罷了,便干脆閉上了眼楮。

伍玉荷心上一急,眼珠子一轉動,調頭跑進她乳娘的房里去,不由分說便拉開了乳娘那床頭櫃的抽屜,翻出了一盒西洋感冒藥來。

伍玉荷記得她父親伍伯堅把這包藥交給她乳娘時說︰「這西藥蠻有功效的,有什麼身體發燒發燙,頭暈身熱,服下去,很快就沒事人一樣了,只是小孩服食時宜服半粒,免過量。」

伍玉荷知道乳娘習慣把一總要緊的東西都堆放在床頭櫃的抽屜內。

她帶穩了藥,就闊步走出大廳來,剛好尋著了管家的陳忠,便囑咐他說︰「忠伯,你給我備車。」

「備車?」

「對呀,叫司機備車。」

「你跟二女乃女乃要上街去嗎?」陳忠問。

「不,只我一個人要外出。」

「六姑娘,你可是要到哪兒去了?」

「上貝家去。」

「那總得有個人陪著你走才成。」

「很好,就挑你陪我走一趟吧!娘沒空外出,乳娘又上街購物去了。」

伍玉荷一邊扯著陳忠的衣袖子,一邊就走。

那陳忠又不敢忤逆她,知道這伍家六姑娘是老爺和二女乃女乃的心肝寶貝。

再說,她也不是要上什麼閑雜地方去,貝桐老爺家是二女乃女乃常去的地方。于是就在半推半就之下,給伍玉荷備了車,陪著她走這一趟。

才下了車,伍玉荷就把陳忠扔下,讓他應酬著貝家的家人去。她自己像只識途老馬,箭也似的飛奔到貝元的房間去。

「貝元哥哥!」伍玉荷朗聲高叫。

「玉荷妹妹嗎?」貝元回應著。

他是認得對方的聲音了。

貝元剛睡醒,悶在床上不知該干什麼,听到伍玉荷的呼喚,真是太喜出望外了。

伍玉荷跑到貝元跟前來,一伸手就模他的額,那舉動跟成年人無異。

貝元禁不住撲哧一聲就笑出來。

伍玉荷睜圓了眼楮,問︰「貝元哥哥,你笑什麼呢?你不是有病嗎?」

貝元答︰「有病遍有病,可笑歸可笑。你剛才那個模樣,有點像三婆。」

三婆是負責帶貝元的貝家老佣人。

當貝元頭暈身熱時,三婆最作興久不久就伸手去探貝元的額頭,然後皺一皺眉道︰「熱度還未退呢!」

她的那副表情,伍玉荷竟然學足了,因而引得貝元發笑。

「你的熱度真的還未退呢!」伍玉荷說︰「來,我給你帶了藥。」

說著便從口袋里模出了那盒西藥,打開紙盒,就掏出一顆藥丸來,道︰「是我們福和洋行分銷的西藥,我爹說很奏效,萬試萬靈的。」

貝元道︰「那只是用來吹噓的說法,不一定準。」

「我們福和賣的都是好貨。」伍玉荷很有信心地說。

「我們永泰棧一樣有很多好貨呀,就是沒有你這個牌子的成藥。」貝元答道。

他才這麼說,伍玉荷就紅了雙眼,抿著嘴,差不多就要哭出聲來。

「玉荷妹妹,你怎麼了?」貝元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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