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本來仁和要和我一起過來的,臨時有點事,所以——」
「不用那麼慎重啦!」我打斷她。「你給祁洛勛帖子了沒?」
「喔,我只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喜帖我就不另外寄給他了,你們兩個共用一張應該沒問題吧?」
她還挺有環保概念的。只要祁洛勛願意代我付禮金,那當然什麼問題都沒有。「沒問題!我一定會去喝你們的喜酒。」
「嗯。那我先走了。」
我好忙,下了班還得赴約。
阿德他媽去合過我們倆的八字,結果不出我所料——不合!
阿德在電話里告訴我這件「不幸」之事時,口氣很難過。所以我不忍心對他說︰八字都不合了,還見面干嘛?
其實我自覺還滿善良的,祁洛勛干嘛老說我是魔鬼?
「阿德,想開一點,不要這麼難過嘛!」我安慰他。
「簡瑗,你說我以後該怎麼辦?」他深謀遠慮。「你是很大方沒錯,不過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像你這樣,願意一開始就告訴我生辰八字。我們兩個是同學,如果要我主動跟你要八字,我還不會說不敢開口;但如果對方是我剛認識的女孩呢?你教我怎麼說得出口?」我愛莫能助。
「阿德,你媽幾歲啦?身體還好吧?」
「我媽啊?不到五十,身體很好。」
「喔。」我可憐的同學!
「對了!」他情緒一變,雙眼也亮了起來。「我媽還合了你跟我哥的八字,她說你跟我哥很好,真的!我哥還沒有女朋友,我媽叫我介紹你給我哥認識認識!」
「阿德,」我一定要現在就跟他做個了斷,跟他哥、他媽統統了斷、一勞永逸!「有個關于我的秘密,我只告訴你,你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喔!」
「秘密?好!你說,我保證不跟別人講。」他把耳朵湊近。
「我是個同性戀,」我看著他放大瞳孔。「而且沒有固定對象。」
我想美眉們可以為我作證……如果他要我舉證的話。
唉,祝他媽——身體健康!
與阿德分手之後,我回到丫丫住處,卻不幸地發現停水通知。一進屋就看見丫丫的留言,說她上徐秉儒家洗澡去了。
好吧,那我就上祁家洗澡去!
我毫不心虛地回祁宅,一進屋就踫見剛出房門的主人。他一見我就蹙起眉來。我不知道他為何發功想揍我,本能地就跑給他追。
他很快就逮著我,兩手鉗住我手腕。
「你跑什麼呀!」
「我——干嘛不跑?」
他搖搖頭。「你沒嘗到血腥味嗎?」
「你想干嘛?」
血腥?他想謀殺我嗎?上次是我作夢,這回該不會也是夢吧?
「別再亂動!你在流鼻血。」
我終于發現白毛衣上血漬斑斑,伸手一抹,果然有血!
「笑什麼?」
「大花臉!」他開始用棉花球為我清理門面。
「你在屋里動了什麼手腳?」我笑問。「為什麼我一進門就流鼻血?」
他捏了捏我鼻子,還對我眨眨眼,色迷迷的。
「為什麼又回來了?」
「我那里停水,我和朋友都沒注意到,所以沒儲水。」我停了停,等他再看我。「我回來洗澡。」
「晚點洗吧!確定鼻血干了再說。」
「謝謝。」
他只是笑笑,沒說「不客氣」。
「你同學跟學妹要結婚了,喜帖在我這。」說著我便要從皮包取出來給他。「你收著吧!」他在我身旁坐下。「留做紀念。」
「我沒有收集喜帖的嗜好啊!」
「這張你應該留起來,紀念自己功德無量。」
「好吧!」
其實我一點都不在意這個,我在意的是他剛才一見我流鼻血就那麼緊張的理由。「流鼻血不會死人吧?」
「應該不會。」
「那——你剛才有沒有被我嚇到?」
他挑挑眉。
「我是問,你剛才有沒有想到,怎麼向我姊你爸交代的問題?」
他先搖頭,然後笑。
要是在網上就好辦多了!
「只為卿狂」可以問︰我的血可曾染紅你的淚,你的心可曾為我疼……
「絕代情聖」可以說︰我兄弟出了點事,我現在要去砍人;我若是打不死就會回來看你,這點鼻血算什麼!你別為我傷神,等我回來,嗯……
回神時才發現祁洛勛已不在我身旁。
跑得真快!要是我鼻血能流久一點多好。
我忽感意興闌珊,連澡都不想洗了。橫躺在沙發上,我盯著挑高的天花板唱歌,淨挑些歌詞里有風花雪月的歌唱。
陶醉之際,眼前突然出現一張丑陋的臉孔。
「啊——」
「吵死人了你!」
「你才嚇死人哩!」我坐起身,瞪著卸下鬼臉面具的祁洛勛。
「不要那麼大聲鬼叫,小心等一下你又七孔流血!」
「誰教你嚇我!」
他把面具丟在我身上。
「一個朋友的兒子明天過生日,邀我去吃蛋糕,這是我準備的生日禮物;剛好你回來,所以就拿你當試驗品,看看嚇人效果如何。」
「你還真會利用我!」
我懶得理他,決定立刻去洗澡。
他剛才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也許是我最近和他比較有接觸吧,他現在給我的感覺比較生活化、真實化。
「同學,今年除夕夜,我安排你去丫丫家吃年夜飯好不好?」
徐秉儒在我年前最後一個上班日轉到我店里一趟。他已經開始放假,命比我稍好一點。我懂他的意思。
餅去幾年除夕夜,我都在他家圍爐。今年他有了女朋友,女友都要去他家過年了,我當然不方便再去他家圍爐。
「她家在嘉義耶!」
「嫌遠啊?」
「丫丫沒邀我,我去不好吧?」
「我跟她提過了,她說好。」
原來他什麼都告訴丫丫了,難怪丫丫有天突然對我說,她覺得我好可憐,害我很不好意思。考慮半晌,我決定不讓他二人為難。
好朋友歸好朋友,但我不該要人家隨時分享我的情緒,特別是當情緒不好的時候。「你別管我了,今年我回祁家過年。」
「你姊他們過年一向不回來,你回祁家過什麼年?跟他啊?」說完徐秉儒嘆了口氣,仿佛他也有五十歲了。
「干嘛?你中氣不順哪!」我笑他。
「不是啦!我是擔心你罷了。我不能阻止你回祁家,甚至應該鼓勵你才對;可是——」他又「唉」了聲。「你自己要稍微控制一下脾氣啦!」
他一反平日的粗枝大葉,企圖以這種男性的感性口吻向我證明他也有細膩的一面。愛情的力量果然不容人小覦!經過丫丫的燻陶,他早已月兌胎換骨了。
我是不是該把他搶過來當自己的男朋友?往後每年教師節送一份謝禮給丫丫,謝謝她替我教出這麼個接近百分百的男人。
「你放心吧!我現在跟他處得還可以。」
「真的?」
我瞪他。「不要用這種口氣問我,我最討厭別人不信任我。」
他噤聲,只給我一個包含多種配方的眼神——心疼、生氣、安慰等等等……
餅年可比過日子容易多了。
我買了各式各樣的零食坐在電視機前過年,邊吃零食邊看特別節目,邊打電話四處拜年。除了諸位同窗好友之外,我還特別祝阿德他媽身體健康。
苞阿德聊了很久,他說他媽給他相中了個八字相合的女孩;不過他覺得他們個性不合,問我該怎麼辦,我說,等我想出來了再回電給他。
丫丫這個月的電話費會暴漲,停掉大哥大之後,我與外界的溝通全靠她家這支電話。沒關系,我會多貼她一點錢,可惜年終獎金不多,否則我還會打電話向姊姊、姊夫拜年。唉,滾石不生苔、轉業不聚財,說得一點不差。也許我該存點賭本去澳門一趟。電話講多、零食吃多,我口渴得要死,在廚房里邊灌冰可樂邊創作新詩,該死的電話突然響了。祁洛勛的聲音害我差點被可樂嗆死,我斷斷續續咳了將近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