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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 第4頁

作者︰江雨朵

紅著眼楮按下牆壁上的室燈開關。

發現鏡面竟然在一摔之下出現了裂痕。

自己視若珍寶的全家福照片。相片里,小小的自己,左邊是父親,右邊是母親,一家人都笑得甜蜜蜜的。現在卻因為玻璃的裂痕而看起來也像是支離破碎的樣子。

安藤雪忍不住痛哭出聲。

是的,這個家早就已經碎裂了。只是她一直以來不想承認這點。

案親走了,母親也就快成為別人的妻子。

她實在不想再忍受被留下的滋味。

安藤雪無比迅速地拉開衣櫃,取出大大的行李袋,胡亂扯出幾件衣服,諷刺般的,早上怎樣也無法找到的粉紅色大衣卻在這個時候掉了出來。

保險證,健康卡……一切需要的證件還有必需的錢。

安藤雪咬牙,一樣樣地把東西塞入口袋。

距離放榜沒多久了。原本是想用電話去查詢,但是現在,她改變心意了。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想如果失敗會怎樣,她不能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個城市,她要到東京去。

去親自看榜單吧。就像那些生活在東京都市內的大小姐們一樣。

就像莉香說的那樣︰「雪子怎麼可能會考不上!」

是的。不可能考不上的。不允許考不上的!

擦干眼淚。她一定可以的!她要拋下在這里的一切,去沒有「過去」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安藤雪拎著大大的行李袋,費力地走出熄滅最後一盞燈的家門。

黃昏漸晚,風里夾著小朵的雪花吹打臉頰。

安藤雪一步一步地朝著車站前進,臉上有著倔強的神情。

像出逃一樣開始的旅行,果然太過匆忙,雨傘也沒有帶。渾身濕透地站在候車大廳,安藤雪覆在額上的劉海濕漉漉地淌水,人也凍得直打冷戰。

「今天不是出行的好天氣呦。」售票處的職員頭也不抬地提醒。

「是啊。小雪變成了雨加雪。」她是遭受了詛咒嗎?安藤雪的牙齒凍得格格直響,索性翻開手提袋,當場把大衣換上。穿上粉紅色的大衣,心情和身體都溫暖起來。抓緊手中的旅行袋,她想成為像莉香一樣的女孩。然後,在東京尋找到自己真正的夢想,漸漸變成自己該有的樣子。

「入夜還會轉成大雪。」推了下眼鏡,售票先生十指在電腦鍵盤翻飛,「天氣很差。如果沒有急事,還是明天再走比較好。」

但是如果明天失去了開始新生活的勇氣怎麼辦?安藤雪苦笑了一下,她很了解自己。所以才提了行李跑出來,根本不想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她在桌上留下了給母親的信。是的,現在已經無法回頭。去東京,找房子,開始新生活。一步一步,不管今夜風雪再大,她也只能向前了!

「沒關系。我,一定要去東京。今天。」奇怪的語法拼出倔強的言辭,少女堅定地抿緊嘴角。

售票口的職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終于還是沒有多問,把蓋了章的票從窗口遞出去。

「二十分鐘後有一趟車。」

安藤雪拎著行李袋,安靜地坐在空曠的候車大廳。

丙然是天氣不好的緣故,候車大廳空蕩蕩的,地板上有行人留下的潮濕雜亂的痕跡。

清冷的時分,鎮上的人應該圍坐吃著晚餐吧。莉香的家一定是那樣。安藤雪想,到了東京,無論如何,她至少要通知莉香。想著會關心自己的人竟然是從小一起玩的朋友而不是母親,忍不住又有點酸楚。

無事可做的時候時間過得異常的慢。

安藤雪不時望向候車室的鐘表,意識到自己不僅忘了雨傘也沒有戴手表。出門時以為背走了所有的一切,現在才發現她幾乎是拋下了全部。

不敢想象如果榜單上沒有她的名字,她要怎麼回頭。

安藤雪握緊藏于衣袋中的手指。

人影在面前晃來晃去。大多是下車的乘客。

透過衣角的縫隙,看見在對面的台階,坐著抱膝歪頭睡著的少年。耳朵里塞著耳機,雙眼緊閉。松垮垮的背包隨便地放在濕漉漉的骯髒地板上,臉色蒼白一副疲累的樣子。

安藤雪收回散漫的視線,想去買杯熱咖啡,又擔心錯過列車進站。

沒有什麼人的車站,似乎只有自己和對面的少年是要上車的樣子。安藤雪又看了眼掛鐘,卻驚訝地發現鐘竟然是停的。

而此時,對面的少年突然掀起眼皮,拎起背包,頭也不回地向著進站口走。安藤雪慌張地拿好自己的行李,想著說不定是車來了,連忙追上去。走過檢票口的時候一問,果然到了發車時間。

還沒有上車就已經出了一頭冷汗。安藤雪驚魂不定地拎著行李上了列車。真該感謝那少年啊,不然自己錯過車都不知道。她下意識地游移視線,卻沒有發現剛才的少年。

車里果然沒什麼人,四處都空曠曠的;但是安藤雪還是循規蹈矩地找到自己車票上對照的號碼,把行李用力丟往行李架。

「我來。」褐色的衣袖橫伸,修長有力的手穩重地扶住了被安藤雪各種雜物擠成一團的旅行袋,輕松地安置在頭頂的行李架上。

安藤雪不好意思地回頭,站在身後的是穿著西裝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下車的時候,叫我一聲,我來幫你拿。」

夾著皮包,像是個普通上班族的男人臉上有著溫柔的笑容,端整的五官看起來很英俊。

安藤雪手足無措地點了點頭,慌慌張張地坐下去。

「啊,那里是靠窗的位置,有點冷。」男子站起身,「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換一下。坐到這邊來吧。」

安藤雪心中打鼓,雖然懷疑一個親切的人很過分,不過真的太親切了呢。

「其實我有點暈車。」男子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來是這樣啊。安藤雪松了口氣。

「好的,沒關系。」反正只是相差一排的座位罷了,換一下應該不要緊。不過這節車廂很空,他為什麼一定要和她換,而不是隨便坐到其他靠窗位置呢。安藤雪稍微想了一下,卻沒有深究。

男子身邊的座位好像有什麼人,放了些零散的物品在座位上,人卻不在。左邊那排有個老婆婆緊緊地包裹著毯子,看起來不像剛上車的樣子。安藤雪想知道列車什麼時候會開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希望快點離開這個小鎮到東京去,卻懊惱地看著空落落的手腕,想起自己沒有手表。

「現在是七點二十分。」

斜對座的人似乎注意到她的舉動。

安藤雪連忙道謝,發現斜對座的是位優雅的美女。

美女穿著萍綠色的套裝,笑起來一副迷人的樣子。毫無驕縱的感覺,是讓人覺得可以親近的淡雅美麗。安藤雪奇異地升起一種想要攀談的,美女卻在嫣然一笑之後,重新埋首仔細研究攤在膝頭的報紙。

沒有意識到東張西望和找人說話都是因為離家的緊張,安藤雪只覺得頭好像又在隱隱作痛。

列車一晃,終于徐徐開動。

有人「 」的一聲坐下去,發出很大的聲響。

安藤雪覺得有什麼翻騰上來,她忍耐著拿起座位間的小桌子上擺放的一次性紙杯,給自己倒了杯水,水還是燙的,大概是乘務員不久前才更換過。小口地喝著,頭痛的感覺卻不見好轉。想到這也許不是因為感冒,而是暈車,安藤雪臉色難看了起來。

怎麼會突然暈車了呢。自己果然像是遭到了詛咒。

早知這樣,就不換座位了。或許還是坐在窗邊會好受一點,但是安藤雪很快責怪起自己。自私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遇到不如意只會抱怨別人。她不是很厭惡這樣的自己嗎?支著額角,安藤雪極力忍耐著不適,安慰自己說只要多坐一會兒適應了就好。身邊的位置應該有人,卻一直是空的。安藤雪把窗子打開了一點,又擔心地看了眼左邊與美女對座的睡著了的婆婆。終于還是把窗子又關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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